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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算不上武林一流,寻常人物进到房中,他还是感知得到的。
他睁开眼。
今夜的月色不知怎的,格外的皎洁。这么样皎洁的月亮,他一生中只见过一次,就是在不老春。在那个月光清凌凌的夜里,他的泪水打湿了那个人的胸膛——
那个人就站在他面前。
他揉了揉眼睛。那个人的身影还是站在他床前。
和三年前一样,衣紫腰金,一头海藻般的鬈发,从不打理一般铺陈而下;蜜色的脸膛上,最惹人眼的就是那双湛黄的眸子,看他的时候盛满琥珀的珠光。玉腰缓缓坐起身来,动作很轻,仿佛稍微粗手粗脚一点,就要把这梦惊醒了。
“你……”
他先是喃喃了一声,尔后突然想到,方才究竟有没有擦干净脸?他忘记了!他慌忙捂住脸颊,指缝之中露出两只惶惶的明眸。他是不是不好看了?他总是奔波在外,皮肤粗糙了,也长个子了,再过两年,穿起女装来就会显得怪异又倒错了!即便是在梦中……
“蜜官儿。”
那人说话了,声音里带着叹息。
他的眼泪如同月光一般倾泻了出来。“哇”的一声,倒像一个孩子,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扑抱上去,肩膀耸动,几乎伤心欲绝,伤心得快要死掉了。
“你这……绝情的混蛋!你、你、你怎么一个梦也不肯托给我!你怎么才来看我!我……”
哭到一半,他便把自己噎住了。他想说,你怎么狠心把我抛下了?怎么狠心叫我独个儿在这里苟活?我早就长大了……这庄子,全是我在照看!你看啊!
可他终于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有一下、一下、又一下地,用已经长大的,属于青年人的拳头,擂着这梦中的幻影。
“我也想你。”
那人忽然道,然后将他整个儿抱在怀里,宽大的手掌拍着他的背,摇晃着,像是哄一个夜哭的婴孩。
玉腰哭了一阵,又怕他忽然梦醒,再见不到,强拉着他坐到床上来。梦中的那人居然格外的温顺,由着他折腾。
他从烂银的小钩子上解下床帐,荒唐梦中只有他们两个。而这人又温柔得不可思议,任他施为;即便是被他脱去了衣裳,也依旧微笑着看他,偶尔揉乱他的头发。
“你不要动……”他执拗地小声嘀咕,如一头小兽一般,用湿漉漉的鼻子在那人颈间乱拱。他已经完全硬了,但即使在梦中,那个人的那里也依旧湿润柔软。于是他胡乱在那里揉了几下,就迫不及待地顶送进去。
太紧了——几乎把他夹痛了!他闹起了脾气,开始使蛮力,仿佛正要开凿一口泉眼;凿啊、凿啊,直到真的有一口泉眼,断断续续泄了出来,打湿了两人交合的地方,里头黏黏糊糊地含着他,被他肏得温顺驯服起来。
他握着那人的腰,耳中似乎听见那人的喘息低吟声,还掺杂着一些破碎混乱的字节。
“肏你。肏你。”他赌气地说,什么也听不进去,他已经变得很强壮了,足可以将对方的膝弯挂在自己的手臂上。他心中升起一种将那人生吃掉的渴望——仿佛牙根痒痒,于是在那人搏动的血管上咬了一口,但终究没使力——尽管是在梦中。
他又流眼泪了,一面流眼泪,一面肏他。
他咬他的脖子,他的乳头,他肌肉丰满的胸膛,有几个牙印泛着血丝,他心里感到诡异的痛快。那人的屁股给他撞得“啪啪”作响,呼吸也更急促了,像是受不住一样地抓他的手臂。他一把握住在那人肚皮上跳动的、毫无用处的阳具,沉甸甸的,温热的落在他的掌心。他无师自通,仿佛折磨一般地用手指轻柔爱抚。他在把玩,把玩这个无用的物件,只有这个人能给他这样的快活——他可以用唇舌膜拜这根东西,也可以用手指漫不经心地撩拨,直到这个人受不住地抽气,哀叫着求他。
“蜜官儿……玉腰、我的好玉腰——我快要——”
他死去的爱人在梦中如此鲜活,甚至叫他几乎闻见肉香。那隐秘的,氤氲的气味,掺杂着西域香料的味道——
他终于射了。完全的,在对方的体内,那个埋得极深的地方。他手中的阳具又跳动了几下,断断续续地泄出一股精水,打湿了他的手背。
然后他醒了。
*
金世安一直昏到旦日中午。
门被敲了两下,玉腰此刻已经收拾停当,朗声叫进。
是柳燕。他那个流了一夜眼泪的嫂子。今天一看,两只眼睛已经肿得不能看了。
“还睡着。中途醒过一次,我给他喂了点药。”
她说完,就没什么要说的了。两个人相对坐着,一个苦着脸,一个面无表情,同日光一类惨淡。
“小姑,我知道你不容易。往后……我会看着他的。”柳燕忽然静静地说,苍白的瓜子脸上只有平静,她还没倒下,只是哭得太久,有一点目眩,“咱们这个家还不能散的。”
她说完,就起身要走。玉腰站起来,送到门口。
他本来是垂着手的,开门的时候,袖子忽然滑下,露出半截小臂。
已经日渐现出精悍线条的小臂,久不见天日,肤色十分白皙。可越是白皙,他就越是看得真切——那两道已经浮凸起来的,抓挠的红痕。
第三十一章 魂兮归来
“现在天气凉了……等入了冬,就该换上冬衣了。这一笔到账房去提,省不得……”
苏春了翻看手中的账本,一面看,一面对垂手立在一旁的小童说话。如今断云峰的大小杂事,不少都由他来管。他又想到什么,顿了顿,翻回上页,手指着一条条目道:
“这项怎么划去了?”
“回师兄,是前几日下山,峰主师兄原看上了一件雪狐裘……后来又说不要了,回来就把他这笔钱捐回账房了。”
苏春了对着那一项划去的条目怔了怔,缓缓翻过下一页去。半晌淡淡开口道:
“将我那份份例提出来,冬衣不必算我的。……那狐裘,是在哪儿看见的?”
*
两个人对完账目,夜已经深了。小童从案前起身,俄而窗外正狂风暴雨,便借了苏春了一把油伞。他院内植了一棵七十年的棠棣树,此刻正被风雨吹打得猎猎作响。小童俯身拿伞,忽然听得苏春了喃喃了一声:
“下过这场雨,那花儿又要全都吹落了。”
他疑心这是他的幻觉,倾耳去听时,又没有任何声音了。
不过,虽然今夜下雨,也有一件好事。他想。虽说三年前不知怎的,峰主师兄和三师兄忽地互相不说话了——这事儿也是三师兄先闹起来的——但如今好了,三师兄还是惦记着峰主师兄,兄弟阋墙也总有个头儿。
他心里高兴,告别了师兄后,便要回自己的房里去。
这真是一场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