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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戏法儿?”

他身旁一个戴幞头的汉人听见他问,凑过来笑着说道:

“这可不是戏法儿,这是阿摩神要附身显灵,一会儿你就看懂了!”

应独舸抬头望去,只见到持剑那人躬下身,就近在前一圈围观者中展示了一番铁剑的锋利,利同霜雪,吹毛不过,是一把货真价实的好剑,尔后又挽了一个不甚高明的剑花;另一人倒也没闲着,早已扎好了马步,赤裸的上身肌肉虬结,紧绷成块,双臂平举在前,似乎正要发功。

“没想到在高昌,也有这种哄人的江湖把戏。”应独舸凑在图罗遮耳边,呼吸喷吐在他的耳侧,令他抱着双臂偏了偏头,“我看就跟胸口碎大石是一样的。”

他不说话,就只是看着。台上的二人展示完了剑,就果真要发功了。拿剑那人举起铁剑,先叽叽咕咕念过了一段简短的婆罗钵语,似乎是什么祷文,尔后大喝一声,将那柄剑直直地对准扎着马步的壮汉绷紧的腹部刺了下去!

人群大骇,纷纷叫了起来。

那剑确然刺了进去。

壮汉居然不真的会什么胸口碎大石,剑刃破背而出,肠肚流血不止,不一会儿就脸如金纸,嘴唇颤抖,马步也要扎不住了。人群嗡动,似乎已经有人抑制不住地想要逃走了。执剑那人不待少顷,念了一咒,又从腰上的水囊中饮了一大口水含在口中,一手拔出剑来,同时朝那血流不止的肚子猛喷一口凉水——

人群中有人疑心自己看差了眼,用手揉了又揉。可眼见为实,那壮汉方才还血流如注的腹部已经平复如故,一点伤痕也无,光洁如初!

“我说这不是变戏法儿吧?”方才和他们搭话那个汉人又凑过来,在人群中听不懂的欢呼声中和他们得意洋洋地确认,“你们来晚了!之前祠主在祈祷日要出门,身轻若飞,须臾可行数百里!这不过是他的徒子徒孙,算不得什么!”

“你也信这个?”应独舸问道。

“哎——信则有,不信则无。这是酬神,你们要还想看啊,酬神后面便是祈福了!”

“祈福?”

“嘘,嘘,开始了。”

原来台下的大多都为信众,兴奋过后都渐渐静了下来。一人从祠庙内走出,人群自动自觉为他分开两路;此人头蒙纱巾,将五官全部遮住,看不清面貌,只知道大约是此处的麻葛,手持一碗酥油状的东西,行过人群,开始按顺序为每个人祈福。

麻葛的食指蘸了蘸碗中的酥油,从信众的额头到鼻梁抹下一道,再稍稍点过双耳,就算礼成;他身后的两个小麻葛手中还各捧着一壶,酥油用尽了,便重新添满。

“这什么味儿啊……”应独舸在图罗遮耳边嘀咕,说着还耸了耸鼻子。

那味道说来奇特,比起中原贵女们偏好的清凉淡雅那一口不同,反倒浓烈得十分冲鼻子,令应独舸连打了两个喷嚏。

麻葛行至二人身前,先是为应独舸点了酥油,尔后转到图罗遮身前,反而不动了。

应独舸想打喷嚏,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接着,他听见那麻葛说话了。

这语言不像中原什么地方的方言,只是说起来舌头灵活,音节奇多,短短一句话,却说得很快;他侧目去看图罗遮,只见他低垂着双目,薄薄的单眼皮掩映着半颗金瞳,难得不带着讽刺的微笑或者懒怠的倦色。

图罗遮也说话了。他回答得很简略,应独舸听不懂,只见他微微低下头来,似乎二人达成了某种协商。麻葛的食指蘸满酥油与香料,缓慢而郑重地将它涂抹在他高挺的鼻梁和耳后。那股难言的气味钻进他海藻似的卷曲的长发,和他自身的体味融合在一起,变成了另一种复杂而秾艳的气味。

应独舸望他一眼,若无其事地转开脸去。

第二十三章 人非草木

酬神结束时已是夜深。

来时那条灯火通明的街道缓缓寥落下来,是东风夜放花千树后的余烬。应独舸和图罗遮并肩走着,图罗遮手里提着一盏灯笼,灯笼奇巧,是白纸扎成的小兔模样,用朱砂点了两颗红眼睛。

“看不出你喜欢这种女孩子家家的玩艺儿。”

图罗遮的长发内隐隐飘来那秾艳的香味,他低头沉吟不语,应独舸见他落寞,心头忽而一刺,改口调笑道:

“从没听说魔头还有相好儿。不过话本子和说书先生嘴里,总有你的风流韵事。”

图罗遮不语,应独舸又说:

“上一次听那些风花雪月,还是说你和金小娘子的事儿。咦,你倒不好奇,金小娘子如何了么?”

“她的事儿……和我有什么关系。”图罗遮不再看手中那灯,只是提着,兔子灯内的烟火摇摇晃晃,明灭不定,“若当日杀了才好。免得要听你这人的刺探。”

应独舸不知他是气话还是真话,也不再言语。到客店前,一路无话。本想就这么去睡了,却只听见客店里闹哄哄的一阵,有哭的有吼的,吓得看门的黄狗跟着吠起来,全都乱成一团。

“死人了!死人了!”

“他死了,咱们商队怎么办?”

“能怎么办!只好该分的分一分,各奔东西!”

“客官,客官——你们别忙分东西,我们客店死了人,害了名声,总要赔些个吧!”

“吵什么!”

应独舸一开口,声音中含了三分内力,已叫客店大堂内的桌椅杯盘为之一震。堂内倏尔静了下来。

这间客店虽说称不上门庭寥落,可他们商队人员众多,整个店内几乎只有他们这一批客人,加起来也够闹哄哄的。人群中又渐次响起几声抱怨。

“谁死了?”

众人忌惮他方才那一声,纷纷躲让开来,露出大堂内的一具尸身。

“本来……是在马厩发现的。”一名瘦削的马夫努了努嘴,只见那尸身仰面躺着,双目已然阖上,那把胡子愈黑,就衬得那脸色嘴唇愈是惨白,“之后我们几个把他抬过来的。”

“谁知道是不是马上风了——”

人群里有人小声嘀咕。

“马上风?他还没有那个福气,谁马上风是后腰流血的?”

“怕就是他跟那几个曹国的骚娘们儿身上染了病……”

“都少说几句吧!”应独舸难得肃了脸色,没人敢触他的霉头,他走上前,把尸体翻了过来,果真见到他后腰上的一颗血洞,血早在马厩流干了,他就是这么死的。

凶器呢?

应独舸站起身来,四下环顾一圈,只见到脸色各异的商队成员——和站在外围,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的图罗遮。

“要不还是报官吧……”

有人小声说了一句。

“报官?咱们的公文有几个经得住查的?!”

“官衙那群人吃人不吐骨头!保不齐拖着你不让走,榨你的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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