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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妾意。
玉腰倒十分自得其乐,见着有趣的东西便撇开图罗遮去瞧,不一会儿回来,手里一左一右拿着一袋巧果和一颗花瓜,帏帽后面笑得双眼弯弯,道:“图罗遮,你瞧,他们说这东西叫‘笑厌儿’!可甜了!”
“笑靥儿?”
“笑厌儿!”
图罗遮只是笑起来,并不解释,玉腰茫然地歪了歪头,往嘴里填了一颗巧果,果真是甜的,又满心欢喜地递了一颗到图罗遮嘴边。鬼使神差地,图罗遮也真张嘴吃了,嚼在嘴里,甜得他舌头根子发麻,脸都皱起来。玉腰便哈哈地笑出声来,那声音清清脆脆,轻飘飘的,很快活。
他们两个并肩在街市上走,图罗遮还一边吃玉腰买来的花瓜,可算觉得嘴里甜腻腻的味儿散了一些。腻腻歪歪的甜东西,也就只有金蝶儿这样的娘娘腔爱吃。
两个人一道游荡到了晚上,玉腰便张罗要去放河灯。高青的小河并不宽,穿城而过,两个人行至郊外,见人潮熙攘,都是来放河灯的。牧童们嬉笑着把野花编成花环,挂在牛角上,三五一堆的,都坐在牛背上吃巧果。
“咱们也去。”玉腰的眼睛立时亮了起来,竟一手抓住图罗遮的袖子,牵着他一道去放河灯。满河的光点映着他牵着他袖口的一只素手,映出一腔莽撞的欢喜。图罗遮由他拉着,玉腰奔到河边,向那小贩买了两盏荷花形的红河灯,小贩手很巧,纸折的荷花,水光一照,显得盈盈可爱。
“据说放河灯时许愿,必定灵验。”玉腰一面说,一面蹲下去,将手中他的那盏河灯放入水中,那河灯被风一吹,趁着河水的流动,慢慢飘远。
图罗遮手里把玩着那盏小小的火光,火光描摹他异域的眉眼,显出几分幽深静谧。
“给你放吧。”他说,将灯递给玉腰,便负手立在岸边,凝望着这一条点缀着星光的河流,“若是我来放,就只剩超度孤魂野鬼这么一点意思了。”
玉腰仰头看他,那光影在图罗遮的脸上没来由显得安适恬淡,叫他想不起他的残忍无情,想不起他杀人取乐,仿佛他身边竟是世上最为安全的地方。
他心中忽然生出一股酸楚,好像小时候被哄骗着吃了一瓣极酸的蜜柑,他却不肯吐出来,终于囫囵咽下肚去,这才安心。
“就算现在……你要杀了我,我也没有什么憾恨了。”
他仰着脸喃喃地说。
终究是他的父母去得太早,又爱他太深,聚贤庄的仁义未曾传到他的身上,他成了一个春闺含怨的少女,终日无望地倚在窗前,凝望窗外落下来觅食的雀鸟。
“只看了看河灯,就觉得死而无憾了么?”
图罗遮反问了一句。玉腰仰脸望着他线条硬朗的下颌与喉结,无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走罢,风凉了。”
*
第二日,他们二人就离开了高青。一路上走了又有三日有余。
“我们要去哪儿啊?”玉腰问道。
“往西北去。”
“咦?”
“……现在暂且去不成了。”
图罗遮冷冷说了一句。
玉腰抬起脸来,只见官道上遥遥驶来一匹马,马上的人戴着兜帽,一身的风尘,想来是已经颠沛了好几日了。他敏锐地意识到,这人是冲着他们来的。他心中惊疑不定,想道,要是来找图罗遮寻仇的,可谓是不知凡几,一时竟不敢说这是黑白两道哪条道上的人。
图罗遮松开了马疆,从玉腰身后翻身下来,立在土路上;那一人一骑越见近了,速度反而慢了下来,还有三丈之时,那人勒住马疆,却未曾下马,只是居高临下地望着图罗遮,半晌张口说话,是一把极年轻的声音,嗓子半年前倒完了仓,现在听起来倒清亮:
“苏诫,你伏诛罢!”
他下了一句狠话,立时飞身下马,从背后抽出一把长剑来,那剑浑似一段雪光,凌厉轻灵,直朝图罗遮面门刺来——
还不待玉腰惊叫,图罗遮却避也不避,只伸出两根手指,力道轻巧,牢牢夹住了那雪光般锋锐的剑刃!
还不待他动用内力,那雪光一击不中,已从他指间急抽而去,结束了一场较量。那人挽了个剑花儿,防备地后退了半步。
“有进步。这确是把好剑,断了可惜。”
图罗遮并不乘胜追击,只是抚掌笑了起来。来人扯下兜帽,露出一对圆眼睛,一双豆豆眉,容貌清秀,一头细软的黑发在脑后胡乱扎起一个小揪,不是别人,正是苏春了。
他把嘴一撇,依旧是怒目圆瞪,玉腰几乎听得见他齿关饱含怨毒的摩擦声——他为了追上从凉州离开的图罗遮,跑死了十匹马,一路风餐露宿,披星戴月地追过来,明明是满身的疲惫,一见了图罗遮,那疲惫却仿佛成了他的燃料,在他眼中熊熊地烧灼起来。
苏春了瞄了一眼马背上戴着帏帽的玉腰,忽而冷笑起来。
“我以为你不过是欺师灭祖,忘恩负义,不成想如今还做上强抢民女的勾当了!”
“唔,你对我倒十分了解。”图罗遮阴恻恻地一笑,“以后莫不是要在我头上再加个淫贼的名头。”
“你还……你还有心在这里风花雪月!”没成想,是苏春了先沉不住气,两只豆豆眉拧在一块儿,“废话少说!”
他全不顾是他提起来的话头,又朝图罗遮面门猛然刺出一剑来!图罗遮冷笑一声,“不识抬举”,却只伸出一根指头,屈指在剑身上轻轻一弹,只听“嗡”的一声,恍若一声幼龙低吟,这剑不知用什么材料打造,不似纯铁,通体雪白,却在图罗遮一弹之下从剑脊现出裂纹来!
苏春了也听见了这声哀鸣,他心下一惊,不得已再次抽回长剑,还不待仔细检查一番剑身时,图罗遮的指头又一次点了过来——这一下迅疾如电,几下点了他周身大穴,叫他一动也不能动了。
“苏诫!”
他叫了一声,脖子僵硬得一动也不能动,只见图罗遮已经翻身上马,一只手越过玉腰的腰侧握住了缰绳。
“你告诉聚贤庄那小子,他妹妹未曾伤着一根毫毛。等十日后到了玉门关,我便把她放下,叫他带人来接。”
他轻吁一声,那马儿便喷着响鼻踱起步子来,越过苏春了,往他们本来的目的地的方向走去。
“还有,”他坐在马上,怀中搂着他的战利品,他的“美娇娘”,姿态却十分的惫懒,唯有一双金眸,从作弄苏春了时的兴味盎然慢慢冷淡下来,“别再叫我那个名字了。”
他轻叱一声,足跟一踢马腹,叫那马儿奔跑起来。
共乘一骑的二人,很快就消失在视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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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约会
第八章 妓院
兰连烟是个妓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