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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过。”

“何苦怕这个?我认得天下的路,我不会走?丢的。”孟沉霜抓住谢邙的肩,把他?往床上带,“所以不必难过,做些快活的事情,你就会忘掉噩梦了。”

谢邙轻咬着?孟沉霜的下颌,随他?拥入高床软枕,反手一拉,将床架上如雾如幻、烟霞似的锦帐合上了。

昼短苦夜长,伏雪庐中灯火高照,有长长短短的纯净白烛,也有漂浮着?草芯的油灯,还有种种明珠、玉脑、灵兽目之光亮。

光辉如日,炳炳麟麟,人影摇动。

泪水变作汗水,就在孟沉霜最意乱神迷之时,谢邙忽然在他?耳边问:“你要死了,是吗?”

谢仙尊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孟沉霜的脸颊一下子烧红了,胡乱呢喃,甚至不慎咬了舌头?:“死……去活……来……”

谢邙的动作忽然停下了。

孟沉霜喘了口气,以为是个缓劲的间隙,却没想谢邙再不动了。

他?茫然:“谢南澶……”

谢邙直起身拉开距离,以便看清孟沉霜的神色。

就这么最后一个触动,如火星渐入泼了桐油的干燥柴薪,一瞬点燃了层层积累起来的力?量,引得电流般的热浪穿越四肢百骸直往上窜,和谢邙的下一句话一起,冲进他?的大脑。

“你的神力?要散尽了,然后你就会死,是这样吗?”

孟沉霜的大脑一瞬煞白,脸上血色迅速退尽,冷汗涔涔从后背冒出来。

一滴泪水从他?眼角滑落,却不知是为了畅快还是痛苦。

“谢南澶……你……”

“那日在海上,文帝以为杀死了你,随即扬长而去,可他?四处寻找你,不只是为了杀死一个敌人。”谢邙帮着?他?,“他?以为用神兵刺穿你的心口,就能杀死你,可是,他?为什么要将浮萍残剑刺入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对?他?来说有什么用吗?”

孟沉霜十指攥紧掌心,咬着?牙关,却压不住齿列发?颤。

谢邙长指不停,不放过孟沉霜的半分表情:“不对?,不是眼睛?文帝之前也在让人寻找浮萍剑主和萧绯的尸骨,萧绯的眼睛……早就腐烂成?泥了。他?那一剑后,天雷也止息了……他?从你的脑子里拿走?了你的神元,对?吗?”

“……是……”

“没有神元会怎样?”

孟沉霜闷哼一声,闭上了眼:“一切飞仙成?神者,皆生神元,魂魄与神力?依附于?此,神元、神魂、神力?,三者合一方为天道所认的真?神。

“神仙入凡尘,若无躯壳,变回被红尘消磨殆尽;而无论在三界中任意一处,若失去神元,神魂与神力?将如飞絮飘蓬,无根无依,逐渐消散于?世间。”

“那就把神元抢回来。”

“裴桓为了复活凤雪生,抢夺神元后,不惜加速攫取天下灵气,毫不在乎浩劫将至。他?疯癫至此,而我已?经输了一局,如今重?伤濒死,哪里还抢得过他?。”

“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我陪你一起去。”

孟沉霜:“修仙者的灵力?与法术难以于?神仙相抗,我的神力?剩余不足十一,且还在不断消散,更不可能打得过他?。”

揭去那些秉烛夜游、及时行乐的面纱,孟沉霜身上只余下无力?与无奈。

谢邙凝视着?他?,火焰燃烧的声音在伏雪庐中静静作响。

忽然,谢邙拉上衣襟,翻身出帐,在床边摸索了一阵,找出一截明明如月的残剑,捧到孟沉霜面前。

孟沉霜闻到一股血腥味,睁开眼后,剑光与谢邙掌中血迹忽的将他?的右眼刺痛。

“你没输在力?量上,沉霜,裴桓的修为与剑术造诣算不得高,否则怎么会轻易战死在千年?前,他?虽早你许多?年?成?神,可又被天道黜落凡尘,还分了许多?神力?出来维持天上都运转,沉霜,他?没有你想的那么强,

“那日海上我都看见了,他?取巧折断你的剑,又借天雷施压,才使?你落于?下风,我们重?铸浮萍剑再战,未尝不能打败他?。另者,若是天雷会劈向明帝,那把裴桓的神元剖来给你用,天雷就不会追着?你了。”

孟沉霜:“裴桓的本命灵剑凤尾剑随他?飞升,由?此成?神兵,与神仙一样已?脱离实体?。浮萍剑由?神兵残片与凡铁实体?相接,永远差那神兵一着?。”

久久无声。

孟沉霜以为谢邙也终于?知难而退了,披衣起身,想要去屋后温泉沐浴,却被谢邙一把拽入怀中。

残剑哐啷一声落地,在寂静的夜色中如同平地起惊雷。

谢邙单手掐住他?的脸颊,将孟沉霜的脸拉到自己面前,那双蒙着?水色的黑潭里此刻却仿佛旋着?阴森的漩涡,随时要将孟沉霜吞入其中。

孟沉霜动弹不得,整个人仿佛被这目光定住了身。

谢邙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孟、沉、霜,你一点也不怕死,却万分怕输吗?是因为你这几辈子都过得太顺遂了,你没输过,没失去过,永远锦绣金玉加身,所有人都记着?你、念着?你,爱你敬你仰慕你赞颂你,功成?名就,万古流芳,你就宁可去死,也不敢冒险求活吗?”

“放……开…我…”孟沉霜艰难地张嘴出声。

下一刻,砰——

孟沉霜一脚把谢邙蹬倒在地,自己逃出禁锢,在地上几个翻滚,止住身形后立刻撑地翻身,像是夜中捕猎的豹子,极其谨慎地死盯着?谢邙。

谢邙捂着?胸口坐起来,衣袍白发?散乱,对?上孟沉霜唯一一只眼睛,胸中一切陡升的悲愤最后都只凝结成?一声自嘲般的苦笑。

“孟沉霜……孟沉霜……你还记不记得,承安五年?秋,在锦上京,照桑河畔,白玉楼上,当时的国子监祭酒邀你品茶、下棋、赏江枫,他?问过你一个问题,

“他?对?你说古之来位极人臣、功高震主者,若不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便易依恃功勋君恩,飞扬跋扈,惹众怒,引君惮,

“许多?时候君主还需依靠此人办事,轻易动不得他?,反倒多?加封赏安抚,甚至逾距逾制,到狡兔死走?狗烹之日,曾经的嘉奖便都成?了捧杀之局。

“他?问你,色易衰,爱易弛,心易疑,你不怕有朝一日,皇帝鸟尽弓藏、卸磨杀驴么?

“你只一笑,对?他?说,若有那日,便是你棋差一着?,愿赌服输。”

“我记得。”

“那些话,是我吩咐他?去问的。”谢邙道,“当时太多?人弹劾你矜功伐能、拥兵自重?,又有太多?人猜测我是否在设捧杀之局,我怕你不高兴,也怕你猜忌,又担心我自己来问你,你不会说真?话,只得假以他?人相询。

“我当时听了复述,欢喜极了,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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