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08
“自言自语耳,无须在?意。”
远处马车上李祐静静望着两人。他今日让江二送西施莲去萧府,得?知萧懿人在?食肆,便毫不犹豫地?驾车来到?宣阳坊。原来萧懿和其他人,哦,其他郎君能更自由自在?的相处,她从未在?自己面前如此放松呢。
李祐抿紧嘴唇,心里?头?有股酸涩感。
江二在?一旁埋头?作鹌鹑状,连喘气都?怕太大声,郎君的脸正“乌云密布”,千万不能再刺激得?“惊雷四起”。不知为何?,他莫名联想?到?捉奸的场景,而后赶紧甩头?抛弃不合时宜的看法。
“去和五娘子说一声。”李祐淡淡瞥过狂摇头?的江二。
“喏。”江二如刑满释放般冲出马车,“五娘子,我家郎君来了。”
萧懿被老远的一喊吸引视线,转头?便见李祐站立在?马车一侧神?色难辨。咦,李祐怎么来了?自从订亲后,他们很少能有相处的时间,一是?因为本朝仍然?有男女大防的约束,而是?她忙新?店不得?闲。现在?再见才恍然?,确实许久没见啊。
“祐表兄,快随我进来。”她眉眼一弯热情招手,让喜悦从嘴角荡漾出来。开玩笑,未婚夫加未来大腿,必须诚挚欢迎。
“哼,阿谀谄媚。”凌缙扫视萧懿说笑就笑的脸,颇有不屑。
“专心画你的画。”萧懿瞪一眼。
第77章 礼物
二楼雅间的桌案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碗碟, 金黄色点缀胡麻的蛋黄酥、裹着奶白薄皮的炸牛乳等等,色彩绚烂,令人眼花缭乱。
萧懿献宝似的将绿豆沙牛乳推移李祐身前, “祐表兄快尝尝, 这些是?店里的新鲜吃食。”
新店开张不?久,甜品屋的名声经过老顾客的推广又进一步传开,现在又因“进士茶”的噱头有更进一步的可能。她对?自家的糕点信心贼足,绝对能征服大部分长安人,当然,不?嗜甜的除外。
虽李祐在开店第一日便尝过糕点, 但对?上一双期待夸奖的水灵灵的眼, 他决心不?去扫兴,慢悠悠地咀嚼, “不?错, 我很喜欢。”
果?不?其然, 等夸奖的人倏然间骄傲绽放, 颇为满意自得地点头, 李祐暗自好笑,心底的酸涩去了五六。其实?他也没有说假话, 前些日?子让江二带回来的点心, 他同?祖母一一品味过, 和皇庭里的比也丝毫不?差。
李祐搅着匙柄,不?知怎么的又念起还在墙外的清俊画师, 垂头掩去恹恹的眸色,纠结再三?假装随意问出, “画师......阿宜如何想到寻画师的?”
萧懿没有察觉李祐偷瞥的不?自然,“唔, 素白的墙太过普通,如果?绘上巨幅墨画,食客在老远就?能辨清,既美观又打眼,只是?原先没寻到适宜的画师——”
她突然想到什么,起身将横挂在包厢侧壁的山松水墨画取下。它正是?凌郎君前几日?一挥而就?的作品,被简单装裱充当装饰画放在了二楼雅间。
“祐表兄,你觉得此画如何?”萧懿好奇心十?足。她毕竟是?门外汉,在书画鉴赏方面很是?蹩脚,只知道在市集里卖的画没有比得过这幅的,但也无法评定凌郎君究竟什么水平。
李祐蹙眉,寥寥数笔却很有风格,如此幽冷凝绝的画风有几分熟识但一时想不?起。
“绝非凡品,出自谁人之手?”
“只知姓凌,但不?知其名?,正是?店里请来的作壁画的画师。”
姓凌的年轻画师,李祐搜寻脑内记忆,再结合壁画上的醉翁笔法,有什么东西忽地一闪而过。
他的眉头松散开,“凌缙,应该是?他。”
华夏自古英杰辈出,有人自幼便已成名?,所谓“有特?禀异质,迥越伦萃,岐嶷兆于?襁褓,颖悟发于?龆龄”,也被称为“神童”,例如曹冲、蔡文?姬等。谈及本朝的天?才?少年,则不?得不?提到泰康初年的凌缙。
李祐迅速回溯八岁时依稀的印象,泰康四年,圣人降诞日?被丞相请奏称为“千秋节”,天?下诸州宴乐不?息,朝野同?欢,王公大臣或赋诗唱和或献豪礼。
“当年最为轰动的属蒲州凌刺史献上的《五岳图》,画中崇山峻岭、云雾缭绕、意境开阔,画笔虽工细,但气势雄壮。而且,五岳是?历朝历代?仰天?功之巍巍而封禅祭祀的地方,更是?帝王受命于?天?、定鼎中原的象征。圣人初登皇位,正是?渴望建功立勋的时候,自然对?画喜爱有加,又问其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李祐不?禁停顿。幼时的事儿他能记得如此清楚,正是?因为祖父的关系。
千秋盛会后,祖父对?画的精美叹之又叹,最后竟可惜道,“有通天?之悟,然父利其然,何其不?幸。”他也是?后来才?知祖父此话深意。
“是?凌郎君?他当时才?十?岁出头!”萧懿接上话头,故事已经讲到后半段,怎么也猜得出吧。妈呀,天?才?离自己这么近,这不?比现代?十?几岁办画展的神童更绝嘛!
“对?,是?凌缙,是?凌刺史的幼子,当时不?满十?二。圣人颇为赞叹,一夕之间满朝皆知河东凌家出了个少年天?才?。”李祐点头,收拢起回忆祖父的思绪。其实?《五岳图》一直到现在还挂在御书房,他浏览过多遍也不?得不?感慨其精美绝伦。
“第二年圣人千秋,凌刺史已经迁都察使,又呈上一幅《天?王图》,诸仙天?衣飞扬、八面如塑,且神态各异、细入毫发,连衣褶纹路描画都到极致。世人才?知,原来凌缙不?仅长于?山水,更擅画人。不?过凌都察使去世后,便再也没听?过凌缙有何惊世画作......”
李祐又细细观摩手中的山松图,笔法比《五岳图》更舒展肆意,想是?凌缙技艺又精湛了的缘故。“阿宜,画要挂回璧上吗?我帮你。”
萧懿头摇得像拨浪鼓,挂什么挂,天?才?诶,神童诶,和圣人御书房收藏的画一个画家诶。
“我收起来吧,说不?准以后能成为无价之宝的。”她小心翼翼地卷起画轴,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啊,以后可以对?凌缙稍微好一点。
李祐默默无言,虽说知道萧懿对?画不?对?人,但是?止不?住地冒酸气。
萧懿将画塞入在卷筒中长吁一口气,自觉李祐说了许多古早旧事,她也要投桃报李。
“凌郎君的画应该很值钱,怎会穷困潦倒到付不?起买酒钱呢?而且——”
背后说人有些心虚,她环视后凑近低语,“而且他夜夜宿在平康坊,全?靠什么苏苏怜怜接济。”
李祐想起近来确实?没见过凌缙别的画,“或许凌郎君有难言之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