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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韫眼前又再现了数百年前的惨案,尸山血海,断臂残肢,到处都是猩红。

他的眼睛也渐渐被染成红色,清明的思绪崩断,唯余复仇。

“萧大哥!萧韫!”

忽然间,一道清亮的嗓音插进来,萧韫手腕被温热的手掌握住。灼热的温度叫萧韫立刻清醒过来,他下意识垂眸,便对上了段书锦担忧的眸光。

翻涌的恨意停下,衣摆和地上的血迹消失殆尽,一切都仿佛只是个错觉,但段书锦知道不是。

“你刚刚怎么了?”段书锦追问。

他只在最初遇到萧韫那段时日,见过他周身流血的骇人样子。当时萧韫凶意难驯,恶意不消,是该诛杀的恶鬼。如今他收敛所有凶恶,同常人无异,怎么会又出现这种状况。

心知段书锦聪明,今日不说实话过不去,萧韫索性伸手安抚地揉了揉脖颈,沉声道:“想到我想要杀的那位君王了。”

臣子弑君本是大不义。

始终奉行礼法的段书锦却毫不犹豫道:“那他定是个昏君。”

萧韫看着段书锦维护他的模样,意外不明一笑,随后低喃道:“是啊。他是个昏君。”

安抚好萧韫,段书锦抬头看去,发现薛尘霜的兵马操练早已结束了,且薛尘霜和将士都用万分怪异的眸光看着他。

想到自己刚刚是说出声的,而旁人却看不见萧韫,段书锦连连找补:“瞧见一位兄弟分外面善,以为是熟人不由得叫了两声,原来是认错了。”

越说越心虚,段书锦脚底抹油,连忙往赵渠操练兵马的地方跑。

他跑时,还能听见身后隐隐传来的议论——

“最近段世子大出风头,没想到他竟有疯病。”

“什么疯病,看起来像是中邪。”

……

若说薛尘霜的操练是无可挑剔,赵渠的操练便是花架子。

他麾下的兵像是没吃饭一样,出枪都带着股软绵绵的无力感,甚至连姿势都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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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书锦看不下去,正想走到那个兵士身旁说两句。

赵渠瞥见他的举动,手指在木制活椅上不紧不慢地轻敲两下,顿时将士们像是接受到了什么指令,变得认真起来,不过片刻后又故态萌发。

眼前的操练错漏百出,令人不忍直视,即使赵渠有心遮掩,将士们的表现也令人火大。

赵渠显然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眉宇间烦躁骤生,厉声道:“变阵!”

“左围右合。”

“中突围。”

“出枪。”

……

赵渠显然对军阵一事熟练于心,下的各种命令不用思考便脱口而出,然而他麾下的将士却乱成一团,前脚踩后脚,最后慌乱倒地。

“够了。”赵渠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眼前这个结果。他胸膛剧烈起伏两下,猛然伸手捶自己的腿,推着木质活椅转身离开。

他推椅的姿势狼狈又一切,好像身后有什么让他无法面对的东西,看一眼都觉得刺目。

段书锦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皱眉沉思。

旁边的萧韫却是蓦地被气笑了,冷冰冰道:“他这是糊弄都不想糊弄了?”

第四十章 人间极乐场

也无怪萧韫如此看不惯赵渠,他如今的行为,颇有小人成事不成就气急败坏的意味。

但段书锦却对赵渠讨厌不起来,反而蹙紧了眉头,眼中满是疑虑。

“别看他了。小人行径,毫无容忍之心的人,不值得一看。”萧韫眸色深暗,不满地伸手把段书锦的头偏了一个方向。

段书锦本能觉得赵渠不是那样的人,可萧韫又是他极为亲近的人,他贸然反驳,两方都是错。

所以干脆顺从萧韫的话,忙道:“萧大哥你说得对,旁人不值得我们费心。快到午时了,我们还是会营帐用膳吧。”

说罢,不等萧韫反驳,段书锦就自顾牵起他的手往营帐走。

萧韫垂眸看向两人相牵的手,唇角翘了翘,心情变得极为愉悦,身体十分顺从地跟着段书锦走了。

段书锦预料得不错,他们两人回到营帐时,东大营的将士已然将饭食菜品摆满整张桌子,显然是不想在招待外客这件事上落人口舌。

唯一让人想不到的,是段书锦在萧韫的注视下用膳时,赵渠遣身边的人送来了一坛酒。

“操练兵士做不好,偷奸耍滑,讨好人的事倒是做得顺溜。”萧韫眸光落在酒坛上,轻嗤一声,冷笑着开口。

若不是他碰不到实物,段书锦丝毫不怀疑这坛酒会被他砸碎在地。

段书锦猜测萧韫的身份是将侯。将侯者,总是对糊弄兵事一事无法容忍,而从他们进入东大营开始,赵渠做的桩桩件件事,都戳到萧韫底线。

他不知如何排解这种敌意,只好又一次拿自己作饵,分走萧韫的注意力。

“萧大哥,我们……我们喝酒!”段书锦豪气地把酒坛揭开,恨不得同萧韫痛饮三百杯。

萧韫看得发笑,又按捺不住骨子里的恶劣,忍不住出声逗人:“我乃鬼魂之身,如何陪你喝酒?”

“你不如看着我喝?”段书锦睁着澄澈而晶亮的眸子,笑着同萧韫搭话,“我酒量如海,千杯不醉,还从不知道我醉后会做些什么。不如萧大哥你猜一猜,喝完这坛酒我会不会醉?”

萧韫被勾得起了兴趣,大拇指下意识捻动,笑问:“你若是醉了,可有罚?”

不怪萧韫如此趁火打劫,实在是往常段书锦太过精明,小滑头一个,半点便宜都占不到,反倒叫他屡屡吃亏。

而如今段书锦凭着他那副瘦弱身板,面白似玉的书生面容,不知天大地厚提出了赌酒的要求,萧韫怎能不心火撩动,想按着人占便宜呢。

“这罚,自然是有的。”吊足了萧韫胃口后,段书锦佯装皱眉思索了一番,而后猛地贴近萧韫,只留下几拳的距离,“若我赌酒输了,往后我可答应你任何一个要求,如何?”

萧韫没说话,只是唇畔的笑意加深几许,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示意段书锦喝。

他本以为,段书锦都夸下“酒量如海”“千杯不醉”的海口了,怎么得喝完三碗酒才醉吧。

谁知段书锦端起酒碗才喝了几口,人就有些醉了,身体歪斜到他这边,手中酒碗哐当一声落到桌上,酒水洒了一地,而后闭上了眼睛。

“我就知你会这样。”萧韫顺势接住倒过来的段书锦,颇为无奈地呢喃一声。

他看着段书锦此刻的样子,依旧面白似玉,唇瓣嫣红,呼吸也十分平稳,没有任何酒意上头的样子。

不过天下那么多人,人人醉酒的反应都不同,许是段书锦恰好就是醉酒后不疯闹,安稳睡觉的那种。

萧韫不多想,抱着段书锦上了榻,替他脱去外衫和鞋子,免得他睡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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