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档房的守藏史万分客气,一见到段书锦就把他请进内堂去坐着,接着便是上各种茶水和糕点。

成为京中笑柄这么多年,段书锦不是被人指着鼻头嘲讽,就是被人暗地里羞辱。他的名字几乎都被钉在耻辱柱上了,低贱到人人都可以上来踩一脚,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如此恭敬对待。

习惯了白眼和辱骂的段书锦,端着热茶反倒有些不自在起来,局促催促道:“大人不必如此客气,我们还是先去看史册吧。”

“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小人卑职,怎么配监国大人称一声大人呢?”生着一张长脸,留着髯须,慈眉善目的瘦高官员立即惶恐起来,小声同段书锦搭话,“看史册的事急不得,大人还是先喝完这杯热茶吧。”

若说先前段书锦没发现不对劲,此刻他却是切切实实品出一点味来。

眼前这个官员,客气有余却不够恭敬,提到看史册的正事就拖延推辞,分明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对方都如此对他了,段书锦自然也没了好脸色。他顷刻间冷了脸,把茶盏砰地放回桌上,正准备开口责问时,档房忽然走进一道还算稳健的身影。

“这不是宣平侯府的段世子吗,稀客稀客。”宋翁看着段书锦,嘴上虽然说着客气的话,脸上却没什么好神色。

“拜见宋丞相。”段书锦是晚辈,官职又比宋翁低,于情于理都要向他行礼。

“老夫还以为段世子被封为监国后眼高于顶,等不到段世子你这一拜呢。”宋翁自顾自在主座上坐下,夹枪带棒地和段书锦说话。

朝中文武官分庭抗礼,文官以丞相府的宋翁为首,武官以宣平侯府段成玉为首。段书锦身为段成玉的长子,不受宋翁待见实属正常。

再加上宋翁嫡孙宋元白,前些日子因为段书锦闹出来的策案一事,被昭明帝杀鸡儆猴廷仗了一顿。新仇加旧恨,段书锦完完全全被恨上了。

档房的职务说到底归文官管,宋翁又是文官之首……层层理下来,段书锦总算明白一个小小的守藏史为什么敢轻慢他了,原来是背后有人撑腰。

不过段书锦要做的事是昭明帝吩咐的,天下的人再大,谁又能大过昭明帝呢?

段书锦顿时有了底气,看着装无事的宋翁和守藏史,直言道:“陛下亲令我查案,案情不可耽搁,还请两位大人引路,让我一观史册。”

段书锦把昭明帝都抬出来了,几乎是和两人撕破了脸,明晃晃施压。

宋翁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却还是撑着不松口:“档房轻易不开启,灰大尘多,有侍从正在收拾,监国还是再等等吧。”

看着宋翁的反应,段书锦直觉不对,心下意识慌乱起来,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他不能轻易走动,就冲没人能看见的萧韫使了个眼色,萧韫点头,飞快往档房内部掠去。

然而已经晚了,萧韫很快就从档房内部回来,远远冲着段书锦摇头。

萧韫的举动刚落,一个灰衣打扮的侍从就匆匆跑出来,惊慌失措大喊:“不好了,档房起火了!”

起火这么大的事,宋翁和守藏史听了却岿然不动,平稳端坐。

突如其来的火出自谁之手,已经昭然。

就连萧韫都冲他摇头了,事情定然已经没了转圜之地,想必他想要看的十五年前的史册已经被烧得一干二净。

虽然已经知道了这残忍的结果,段书锦却还是坐在内堂不动,仿佛在等一个微渺的希望。然而火灭之后,前来禀报的侍从彻底把他的希望碾碎。

做官之后头一次被人迎头浇一盆冷水,从身冷到心,段书锦几乎是控制不住怒气地质问:“丞相做出纵火烧档房一事,也不怕被人上奏弹劾吗?”

“口说无凭的事,段世子岂可乱说?天干物燥,档房又年久失修,起火未必不可能。这种天定的事,段世子不会要算在老夫头上吧?”宋翁眯眼,脸上没露丝毫破绽。

是了,宋翁做丞相多载,纵火这样的事岂会留下证据呢。他早就找好了说辞,若是昭明帝追问,他自然也能糊弄过去。丞相府家大业大,别说是烧一个档房,就算是烧十个,他宋翁也不怕。

怪只怪他人微言轻,身单势薄,被人给下马威也正常。

段书锦已经冷静下来了,他清楚再留在档房无益,轻声道了声告辞就要走。

他走到大门口时,才被宋翁开口叫住。

“段世子!”

段书锦停住身形,但没回头。

“段世子一来档房,档房就出了起火的事,想必段世子运势不佳。宣平侯把你关在府中二十余年,想必也有这个原因,怕你影响到侯府。”

“段世子,听老夫一句劝——灾星也好,笑柄也好,都该待在府中不出门,不然闹笑话是小,撞得一头血可就不好了。”

“堂堂武官之子,却做了监察文武官的监国,妄图插手文官之事,岂不是笑话。”

第二十章 询问

“疯子说的话不必放在心上。你怎么可能是灾星。”

坐马车回去的路上,萧韫见段书锦垂着头,一直一眼不发,还以为他把宋翁的话放在心上了,下意识出声安慰。

萧韫说这话时,倨傲地挑着眉,丝毫没有把宋翁一介丞相骂成疯子的心虚感。

段书锦本来还在想没有史册后如何查十五年前的科考舞弊案,心思一时有些沉闷,现在看见萧韫一脸坦然骂人的样子,顿时笑得直不起腰。

“萧大哥……我当然……当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了,就算……就算我真的是灾星,也是逮着他们让他们一个劲倒霉了。”段书锦边笑边攥紧拳头,想要捶身下坐着的软垫,结果一个不注意,竟然捶到萧韫腿上去了。

偏偏他还没注意到这一点,不仅笑得眼睛冒泪花,还捶得更起劲了。

“萧大哥,我又不是被骂两句就寻死觅活的人,你不至于睁眼说瞎话,去骂宋丞相吧。”

“我维护你,你笑成这样。段书锦,你还真不是一般的没良心。”萧韫捉住段书锦作乱的手掌,压低声音逼问,手还顺势抬起来要去挠段书锦腰上的痒肉。

“别别别,萧大哥,我已经想到查案的办法了。正事要紧,我们的事还是之后再算吧。”段书锦叫嚷着,身形灵活地躲开了萧韫伸过来的手。

恐怕段书锦和萧韫也没想到,曾经他们一人一鬼不死不休,相互对立,如今竟能像至交好友玩笑打闹,还真是造化人。

萧韫今日所做的玩闹举动都是为了哄段书锦不要将宋翁的话放在心上,既然段书锦真的没放在心上,他自然也不必做这些事了,当即坐直了身体,关注起正事。

“你想到什么解决的方法了?”萧韫语气冷静坦然,他微挑的眉和眼眸中藏着赞赏却暴露他其实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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