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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萧韫皱眉,一下子伸手按住段书锦作乱的手,声音冷厉地指责道,“你腿都成这样了,也叫没事?”

和一个恶鬼讲道理是最没道理的事。

何况萧韫看起来那么凶,仿佛他再多说一句话,就能张口把他吃了似的。段书锦暗暗撇嘴,顿时不敢说什么了,连扯裤腿的手都乖乖放在一边。

不知道是有人吩咐,还是侯府的下人本就体贴,床榻旁就放着一瓶显眼的外敷药。

“这药擦腿的?”萧韫扫了一眼后忽然问。

段书锦锦闻言抬头瞥了一眼药,认出那是常用的治外伤的药,就下意识点点头。

就当他不明所以萧韫要做什么时,萧韫忽然从床榻上起身,朝药瓶的方向。

段书锦愣住了,一时没有移开眼,所以他把萧韫伸手去抓药瓶,手却从瓶身穿过的怔愣看得清清楚楚。

一个终日冷脸的人,脸上多出不一样的神色时,总是分外显眼。

段书锦看着萧韫低垂的眉眼,轻颤着的浓密长睫,恍惚觉得他心脏被一只大手攥住了,一阵一阵泛着疼,险些喘不过气来。

可是他究竟为何会对一个恶鬼产生恻隐之心?

段书锦想不通,只是下意识起身往药瓶扑去,大声囔囔道:“我自己来!萧大哥我自己来!”

段书锦起身得太急,再加上腿上有伤,下床的时候直接往地上栽去。面对这个变故,段书锦下意识闭上眼,等待着将来的疼痛与出丑。

坠地的疼痛并没有传来,段书锦被萧韫伸手一勾,落进了一个冰冷却十分的怀抱。

段书锦比萧韫矮一截,坠进他怀里的时候头埋在他脖颈处,看不到萧韫的脸,只能感受到他说话时他胸膛的嗡鸣。

“乱动什么?”萧韫皱眉指责,语气有几分严厉。

然而段书锦根本没听出萧韫话音下隐含的怒气,此刻他耳边只有萧韫胸膛的嗡鸣声,是如此的清晰,如此震人心魄。

萧韫的声音像是从天边飞来的,自动朦胧在段书锦耳边,听不清楚。只模糊感受到萧韫声音很好听,像冷泉撞石,像玉石空鸣。

段书锦被这声音迷惑,清醒的眸子逐渐变得浑噩,等他陡然惊醒他刚刚做了什么时,整张脸陡然爆红。

“没乱动!萧大哥,我才没有乱动,我只是觉得擦药这种小事不该劳烦你动手。”说着段书锦就从萧韫怀中挣扎出去,脚踩在地上,一把拿走案台上的药,就慌慌张张坐回床榻给自己上药。

因为从小多病,经常受伤又没人照顾的原因,段书锦擦药的手段显得很娴熟,他上药能上得飞快,同时还不弄疼自己一分。

“好了,萧大哥,我要继续修养了,你先出去吧。”擦完药的段书锦把药瓶子往枕头底下一丢,飞快把卷上去的裤腿扒拉下来,萧韫灼人的目光才从他腿上移开。

因为段书锦刚刚那插科打诨的举动,萧韫没再对他不能碰到药瓶,表现出任何落寞的不该出现在恶鬼脸上的情绪,他又成了那个高深莫测、高高在上的恶鬼,世间没有任何事能伤到他。

用完人就丢,已经成了段书锦的一种习惯了。

因此萧韫神色都没变一下,从善如流地从床榻旁离开,还不忘嘱咐:“你好好休息。”

眼见着萧韫越走越远,身形就要穿过房间的门时,段书锦忽然从锦被里探出半个脑袋,叫住萧韫:“萧大哥,我修养好了能去查程兄的案子吗?”

段书锦询问的声音很低,语气黏黏糊糊的,像是在装乖讨饶。

萧韫的身形顿时僵住,额角的青筋暴起又消下去,像是极力在忍耐怒气。

然而萧韫到底没忍耐住,用手按住额角,冷笑了一声。

他就说段书锦今天怎么这么听话,不再像往日那样拖着病殃殃的身体胡闹,又是示弱又是装乖巧,原来都在这里等着他。

刚被罚跪完,身体还没调理好,就开始操心起别人的事。

可真行。

心中纵然有再多想法,萧韫也没对段书锦吐露一丝一毫。谁都看得出来段书锦重情,若是强行拦着他不去查程如墨的事,段书锦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你想去查案,就好好养好身体。”萧韫冷冷开口,跑到院子里练习拳法,像是要把被段书锦惹出来的不快发泄出来。

“凶什么凶,臭恶鬼。”段书锦小声嘀咕,把自己重新埋回被子里,心安理得地躺着修养。

大概是心中藏了事的缘故,这次段书锦不过修养了两天就养好了身体。身体一好他就闲不住了,明里暗里暗示萧韫放他去查案,就差没天天跟在萧韫身后当尾巴了。

萧韫也是,明明是个恶鬼,却做不到心肠强硬。段书锦一低声讨饶,他就会出神,等到回神时,他已经松口陪段书锦去档房一看。

档房设在宫中,是存放记录朝中大小事史册的府邸。史册中能找的事很多,小到什么官员调动,大到历朝历代皇帝的功绩。

十五年前段书锦还被困在宣平侯府,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自身都自顾不暇,怎么会分出精力来关注朝中的事。所以他要是想知道十五年前的事,必定要去档房。

不只是段书锦不清楚十五年前科考的事,当时那些在朝中任职的大臣也都未必清楚。毕竟十五年前科考殿试那段时间,正是寿王起兵造反的时候,大臣们都去关注这件篡位的大事了,根本没有多少精力来关注科考这件事。

所以仔细想来,科考舞弊案的水深得很,恐怕程如墨的科考卷根本就是有人精心谋划后偷走的。

程如墨有才有能,所以偷他的科考卷。

朝廷关注寿王起兵造反的事,对科考场疏于管理,所以选择在当时动手。

背后之人,攻于谋算,高深莫测。

当时背后之人没有被揪出来,时隔十五年,段书锦再去查,也未必能耐对方何。

因此去档房的路上,段书锦一直显得忧心忡忡,眉心蹙起一个浅浅的“川”字。他双手不停抠弄着,险些把皮肉扣下来一块,而他自己却无知无觉。

一直关注着段书锦的萧韫皱眉,不由分说伸出手,把段书锦不安分的双手按在他膝盖上。

段书锦一被按住就老实了,乖乖坐着不动,下意识朝萧韫露出一个讨好的笑。然而笑完后他情绪又继续低落下去,眉心依旧蹙着。

“别蹙眉,不好看。”无奈,萧韫只得出声提醒。

萧韫这么一说,段书锦才发现自己一直是蹙着眉的。说来也怪,本来心上压着一块巨石的他,在听到萧韫这句话后,重石顿时被掀翻了,他长长舒了一口气,顿觉轻松。

段书锦是昭明帝亲封的监国,又被昭明帝亲命彻查科考舞弊案一事,所以段书锦和萧韫没受到任何阻拦,就到了档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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