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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一步一步慢吞吞地走到尽头,听到孟锐说了一声到了。

他才伸手摸了摸,摸到熟悉的瓷砖。那时他身上的伤已经好一些了,在医院的那一个月里也算是恢复得还不错。

“孟锐,你,你先出去吧。”

听说北方人洗澡时都有公共澡堂,习惯大家在一起洗,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但余朝晖不是,洗澡对他来说还是比较习惯自己来。

在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以后,余朝晖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整个人瞬间脱力,任由自己的后背抵靠着墙壁一点点往下滑落。

他蜷缩在角落里洗澡,因为也看不见自己具体哪里脏了,他只能把能够想到的地方全部都搓了一遍,搓得特别特别用力。

六月底的天气很热,被外面的太阳晒了一天,水管里出来的凉水都成了温水。可对余朝晖来说,没什么区别。

他自己一个人抱着膝盖蹲在角落里,抱着浑身湿淋淋的自己,脸上的纱布打湿了,他分不清到底是水还是泪。

被放置在一边的淋浴喷头哗啦啦的水声正好掩盖了一些声音,余朝晖一直都觉得眼泪是一种很懦弱的表现。

余朝晖看不见以后,对时间的感知越来越模糊,他不知道孟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一言不发地拿着干燥的毛巾把余朝晖身上的水珠擦干净。又牵着余朝晖的手引导他慢慢回宿舍。他们回去的时候,正听到楼道有零零散散的脚步声,是住在其他宿舍的…

正有说有笑,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戛然而止。余朝晖那会儿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身边的孟锐身上,也没注意那些。

孟锐引导着他躺在床上,头靠在床边,他去打了水过来给余朝晖洗头。

因为宿舍里的床并不怎么宽的缘故,他要想横躺着,腿得贴在墙壁上。虽然看起来有些别扭,但是还好。

“怎么样,水温还合适吗?”孟锐的手指轻柔地按摩着余朝晖的头皮,声音和他的力道一样温和,“朝晖?”

“嗯。”

余朝晖嗯了一声,感受到孟锐指腹的力量。他先给他按摩了一会儿头皮,又才拿毛巾给他一点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他头发不怎么长,天气又热,一会儿就干了。虽然看不到,但他明显感觉他在给他抓头发。

“…………”

这样的手法,甚至让他有那么一瞬间怀疑,孟锐在外面是不是学的美发。

晚上余朝晖去外面买点饭菜,可能考虑到他现在是不是还需要忌口,每份味道都不是特别辣的,还有一份肉丸子汤。

他一边捧着暖呼呼的碗小口小口地喝着汤,一边思考着应该怎么办。他现在眼睛看不到,还要经常去医院复查…高考已经结束了。

其实他在医院刚醒来时,期间他的班主任来看过他。那个曾经对余朝晖寄予厚望的中年男人看着他那个时候的样子,长长叹气。

他大概以为余朝晖没醒吧,但其实余朝晖根本没睡着,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听着一旁的老师来看他,说了一些话,又遗憾走开。

还听着几个查房的护士说着他的事,最后感叹了一句,这孩子真倒霉,命真苦。

命?余朝晖反思,这是他的命吗?

命是什么?

余朝晖现在不能待在院里了,他这个样子别说高考已经结束了,就是重新参加高考也没什么用了,过往的所有努力都成了泡沫。

余朝晖紧紧抿着唇,竭力克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要颤抖不要颤抖,他想了很久,完全想不到他应该怎么办。

自己突然之间成了一个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废物,或许那天那几个舍友说的没错,他现在连怎么养活自己都是一个难题。

“朝晖?”一旁的孟锐仿佛也在斟酌着什么,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才不会伤到这个少年的自尊心,“我跟你商量个事行吗?”

余朝晖轻轻地嗯了一声。

“是这样的,你看临嘉整个市就这么大,也没几个好点的医院。不然……我们再去外面的大医院看看,好吗?”

孟锐说完生怕余朝晖误会,赶紧补充,“没事,钱的事你不用担心,真的!”

余朝晖捧着小铁碗的手下意识收拢,他没说话,不是不想说,反而是因为有太多话想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希望自己的眼睛有那么一点机会,但又怕自己刚燃起希望,最后发现不过是空欢喜一场。有了希望,再失望会更痛苦,可…

当然,孟锐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这样说相当于给了朝晖希望,如果最后发现还是不行的话,不等于给他二次打击吗?

“朝晖,我的意思……我…我…”孟锐一时有些丧失语言逻辑,“朝晖,无论你的眼睛最后结果什么样,你始终,都是你。”

余朝晖沉默了几秒钟,“好啊。”他把他手里的汤碗放下,语气认真道,“检查的钱,我现在还没什么能力,我以后会还你的。”

其实不该在气氛这么好的时候说这么煞风景的话,这足以见得余朝晖的社交能力之差。

好在孟锐没觉得余朝晖的话很煞风景,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没事的,我现在赚了一点点小钱…”大抵是觉得余朝晖对此还挺有兴趣,也就顺嘴说了两句。

余朝晖:“哦,原来不是美发啊。”

孟锐:“…………啊?”

孟锐运气还是挺好的,他听着孟锐怎么阴差阳错赚到第一桶金,一开始就是从小本生意开始做,的确很辛苦很累,但都是有回报的。

中间的时候,孟锐还跑去国外待了一段时间,在余朝晖依旧在临嘉这个小地方的时候,孟锐全国各地到处跑,靠着敏锐的直觉赚了些钱,但……也不是什么苦都没吃过的。

08年地震那年是孟锐出去的第一年,孟锐说他当时就途经周边,那时候不知道是心理作用,他说提前就感觉到了心慌意乱。

“我差点就以为自己死了。”孟锐叹了口气,“但我想着,快过年了,怎么也得回临嘉看看你呀,看看你又长高了多少…”

“………”

他们那天说了许多许多,说到最后连孟锐嗓子都哑了。余朝晖眼眶温热,好像也没用那么疼了,甚至也逐渐有了一点点信心。

两个男性挤在一张床上的确有些拥挤,但那会儿却让余朝晖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失去了视觉本来就让他一直没什么安全感。

他眼睛看不到,便只有实实在在的触碰才能稍微让他心里没那么害怕。而拥抱的温度正正好好的填补了这份空缺。

在一片黑暗中,余朝晖突然冷不丁的开口:“你这次怎么…突然回来了?你以前不都是每次过年才回来吗?”

他终于问了这个白天就应该问的问题。

而孟锐对于这个问题并不慌忙,他应该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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