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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将自己的疼痛诉之于口,将自己的柔软彻彻底底、毫无保留地剖出来放在顾晏面前。
这样的少年,这样的沈恪,顾晏叹气,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与别人建立起这样深的羁绊。
沈恪几乎将所有感情,所有的意义全部落在了顾晏身上,顾晏某种意义上,已经成了沈恪人生唯一的方向。
顾晏看着少年依恋的模样,已经不知道,自己将这孩子留在身边,是否正确。
第6章 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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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恪回去后的第一晚便发起了烧。
少年整张脸烫的染上红晕,汗水从额头一点点沿着鬓角滑落,直至淹没在发丝间。
整个顾氏仆役上上下下端着水进进出出,忙活的不可开交。
在听见太医最终说出“无有大碍”后,所有人才算是松了口气。
至深夜,顾晏遣散了所有人,只独自安静地坐在床边,无声地守着。
他看着紧闭着眼的沈恪,沉默了许久,最后深深夜色中只轻轻响起一句:
“不过把你放出去一日而已……”
声音很轻,像烟云般无声无息地散在黑夜中。
而昏睡的沈恪自然不知道这些,他此时正陷入了前所未有、叫人心神动乱的梦境之中。
那是个朦胧而绮丽的梦。
四周所处环境缥缈而扭曲,唯一能感受到的,是彼此纠缠的呼吸。
梦中秋风夜雨,雨水顺着屋檐一点点滴下,落在窗前,绽开出破碎的水花,仿若与屋内那轻重不一的喘气声交应。
沈恪不知此处何地,此时何景,他只是本能地吻住面前那让他心悸的人。
这个吻缠绵而温柔,互相交换着呼吸,交换着彼此的灵魂,一点一点,仿若吻在心上,吻过周身支离破碎的疤痕。
在亲上那双沉静的眼睛时,他紧抓住那人修长的手,与其十指相扣,药草的清香萦绕鼻尖,心中的悸动几乎要溢出来,那种仿若空空的心被装满,那种由内而外的满足。
沈恪情不自禁地唤道,“小舅舅……”
但就是这一声“小舅舅”,陡然间令他整个人清醒过来,他浑身僵住。
意识忽地清明,窗外夜雨忽然大作,一声惊雷炸响,划穿半个天际的闪电将这片狭小的天地照亮。
在雷电交加中,沈恪看清了眼前人的面容。
肤若山雪,眉眼如画。
熟悉入骨的模样,但那双平日沉静的双眸此刻却如冰雪消融,倒映着沈恪的身影,盛满了他从未见过的柔情。
“阿恪……”
那声叫唤似乎与外面轰隆的雷鸣重合,震的沈恪几欲灵魂出窍,似乎要陷入万劫不复的梦魇之中。
沈恪陡然惊醒,睁开眼,坐了起来。
他急促地喘着气,心中惊骇有如翻江倒海。
他竟然??! !
他竟然、竟然对小舅舅……?!
但还没待他冷静下去,却听旁边声音响起,“做噩梦了?”
那声音与梦中几乎一般无二。
身子一僵,沈恪迟滞地转过头,便见顾晏坐在床侧。
此时深夜,清亮的月光从窗棂穿过,倾泄在静谧的屋内,将目光所及的一切罩上一层轻烟,如梦似幻。
沈恪借着这冷寒的天光,看清了青年的面容。
顾晏神色自若,眉眼却依稀能看出疲意,他披散着长发靠坐床边,手边还放着一本清静经,约摸着是静守时,用以打发时间。
“小舅舅……?”沈恪艰涩地唤了声。
但刚一出声,他便被自己那喑哑的声线惊住。
顾晏递了杯水过来,脸上看不出神情,“你已昏睡三日。”
竟有三日了么?
沈恪恍惚,梦中所经之事,仍旧历历在目,那样荒唐,也那般……真实……真实的让他立刻明白了自己心中那阴暗的心思。
顾晏自然不知沈恪心中波涛起伏的情绪,仍平静地问:“现在感觉如何?”
沈恪握着杯子的手下意识收紧,他避过顾晏的视线,垂着眸子,应道,“我已经好多了。”
顾晏不置可否,只目光在沈恪周身巡视,似乎在衡量这句话的可信度。
沈恪心中多了某些不可说的心思,此时被这般打量,那视线便有如最炽烈的火光,照的全身颤栗。
“很冷吗?”顾晏微皱眉,他倏地握住沈恪的手心,“怎么在发抖?”
手心传来那人温热的触感,沈恪强迫着自己镇定、再镇定,将连夜惊魂的心安抚下来,最后才勉强露了个笑,“出了一身汗,被风一吹所以有些冷,并无大碍。”
顾晏定定看了他半响,最终道,“我去唤人送热水过来。”
沈恪赶紧应下。
外面守夜的仆役一直候着,此时得了吩咐,很快便把热水送了进来。
屋内夜烛已经点燃,摇曳的火光将整个房间照的温暖而明媚,沈恪看着冒着热气的木桶,趁机道,“小舅舅守了许久,不若先去休息吧,明日再来看我也不妨。”
他要沐浴,顾晏自然不便留下。
又是嘱咐了几句,最后才出了房门。
房间终于彻底安静下来,那些阴暗的、晦乱的心思便再一次无所顾忌地涌现出来。
水雾缭绕,沈恪苍白的脸被蒸的落下薄红。
他枯坐在水中,目光愣愣地盯在水面上虚空的一点,没有焦距,像具失了灵魂的走尸。
忽然,“啪”的一声,极为响亮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寂静。
沈恪骤然扇了自己一巴掌,因动作太大,水洒了一地,一侧的脸也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
极惊,也极怒。
沈恪靠在桶边,大喘几口气,等到冷静下来,最终横过手臂将双眼遮住。
他无法再欺骗自己了。
这注定是个难以忘怀的夜晚。
少年心思初始动,却是一帘幽梦,一腔愁恨。
第7章 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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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恪伤势不轻,断断续续养了月余,才算是好全。
其间顾席等人也轮番过来看望过,基本每个人见到他都要小心打量几下,这瞅瞅,那瞅瞅,见到似乎确实大好,才放缓了神色。
顾席更是动静惊人,甫一进门眼皮就一眨,泪水哗啦啦便滚出眼眶。
“沈恪,我真的要担心死你了……”他抽抽噎噎道,“你不知道我看见你浑身是血被家主背回来时,我有多害怕,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可能这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了……”
他平常笑的没心没肺,此刻却着着实实哭的真情实意,眼泪像不要钱的往外掉。
沈恪被他哭的心烦意乱,觉着头疼,“我还没死呢,你就急着在这里给我哭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