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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不是很想喝。”他小声说完。

身边的少女闷着头,拨开了酒壶上的木塞,递到他手里,“喝药。”

他的手指动了一下,碰到她的指尖,推开她手里的酒壶。然后他低眸笑了一下,歪过头看她,“喂我。”

灯火的光从窗外落进来,他的眸光里藏着一丝狡黠,偏偏神情又天真无辜。她叹了口气,把壶口递到他的唇边,一点点喂给他喝下去。

他的喉结滚动,慢慢咽下去,接着他的眉心皱起来,很不满地拧成一小团。

“真的好苦。”他闭上眼睛说。

“不嘴硬了?”她轻哼一声,“某人以前跟我说他不怕吃苦。”

“夫人,我错了。”他低笑,看着她,语气恳切,“我要吃糖。”

她垂头丧气,“今日没带糖。”

“那你……”她抬起头,还未说完,忽然白梅和积雪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只手按着她的后颈,倏地把她按进一个怀抱里,随即一个很冰凉的吻落在她的颈间。

“吃到了。”他在她耳边轻轻地笑着。

下一刻,他靠在她的肩头,缓缓闭上眼睛,梦呓似的说:“还有小半个时辰……让我再睡一会儿。”

“别担心我。”他呢喃般的,“我感觉状况还好……沈药师爱说重话,你是知道的。”

“我讨厌你故作轻松地安慰我。”她埋在他的肩窝里说,“你觉得累的时候,跟我说好不好?”

怀里的人静了一下,很轻地回答:“好。”

“江小满……”他低低地说,“我好累,我怕苦,也很怕痛。”

“等这些事都结束了……”他喃喃着,“我真的很想睡一个很长的觉……”

她抱紧了他,“都会好的。我们一起往前走。你累的时候就睡一会儿,每一次我都会叫醒你。”

“就这样,”她在他耳边说,“一辈子,好不好?”

“好。”他在她的怀里睡着了。

晚间又飘起了小雪,枝头的白梅在雪中绽放,满地的疏影横斜,暗香清浅。

这一日从坊市到东宫的路走了格外久,谢无恙靠在姜葵身上睡了很长的一觉。洛十一赶车赶得特别慢,骑马在一旁的凌聃什么也没有说。

马车行至东宫荷花池外,顾詹事撑了一把丝帛伞,守在门口等候,领着宫人们扶起昏睡的皇太子,送他到西厢殿里,换上那一身沉重的华服。

他睡得昏昏沉沉,几乎是在梦中更衣。白纱中单、绛纱外袍、瑜玉双佩、朱红双组绶,一层又一层的华贵礼服像是繁复的铠甲,包裹住这个未及冠的少年,把他一点点变成那位尊贵的皇太子。

姜葵扶着他坐在一张案前,以一根犀簪为他绾起发,再为他戴上沉重的九玉冠。她望向镜中,他倚在她的怀里,依然沉睡,一张骨相清绝的脸,眉眼间带着许多的少年气。

世人眼中的皇太子是一位小圣人,温文恭俭,宽和爱民,仁德贤良。

可是她认识的谢无恙,他喜欢喝茶、看戏、画脸谱、写话本子、爱吃甜食,害怕丢人、嘴硬得要命,还动不动就害羞。

他还未及弱冠。

可是要把天下的重量,都担在他的肩上。

“谢康。”她摇了摇他,“该醒了。”

他在睡梦里听见她的声音,从昏沉之中挣扎着醒过来。

“马车候在殿外了。”她低声道,“伯阳先生在等你。”

“好。”他起身,在镜中望见端正的发髻,怔了下,“是你为我簪发的么?”

“嗯。”她撇过脸,“以前没有为你簪好。后来趁你昏睡的那段日子,拿你练手了很多次。”

她闷声道:“好不容易学会了这一种簪法。”

他低眸笑了一下,“多谢夫人。”

旋即,他弯身,轻轻在她的额头上落了一吻,“等我回来。”

他披衣而起,转身推门。殿外候着皇太子金辂,两侧是东宫左右卫与执伞扇侍臣,一旁站着冷厉严肃的太子太师凌聃,一身官袍在风中猎猎如鹰。

是夜,皇太子乘金辂出宫,前往太极宫面前天子,连夜请用兵淮西。

敬德九年春,帝锐意欲取淮西。

平淮西之役,自此而始。

-

深夜,宫城北一处偏殿内,内侍监余照恩抱袖而立。

“啪”的一声,三皇子谢宽将掌心一枚铜钱拍在桌上,冷笑,“他们的动作比我们快,父皇决意平淮西,我们来不及破坏用兵。”

“事已至此,我传书到淮州,令人早做准备。”余公公沉声道,“倒也不必过于担忧。大可厚赂诸军监军,令之拥军众屯境上,等到闭壁经年,无寸尺功,圣上自然会罢兵。”

“明白。”谢宽点头,又抛起了铜钱,“另有一事……余公公可还记得那位中间人‘蒲柳先生’?”

“当然记得。”余公公冷冷道,“政事繁忙,等我抽出手来,必设法杀此人。”

谢宽低低笑了,“怕是熟人呢。”

“怎么?”

“皇太子私访淮西是奉密旨,我们当时并不知道此事。”谢宽玩着铜钱,“然而很巧的是,我的人在城郊粮仓遇见了蒲柳先生,此后区区一日,皇太子出现在了淮州官府。”

余公公抬起头。

“你说……”谢宽懒洋洋地伸展双臂,“这位江湖闻名的中间人,会不会就是我敬爱的皇兄呢?”

-

清晨的天光浅淡,落在西厢殿书房内。

窗前的少女伏案批阅积累多日的文簿卷宗,彻夜未眠,此时从案前抬头,听见了殿外车马的声音。

她搁了笔,匆忙前往宫门,去接马车里的人。

谢无恙身穿绛纱袍,外披狐白裘,捧一个银叶手炉,从马车里缓缓走下。他微微笑着,与围在身边的几位官员行礼道别,而后轻轻挽着姜葵的手,往偏殿里行去。

殿门一合,他低咳一声,近乎跌倒在她的怀里,被她用力地抱住。

“有一些好消息……也有不太好的消息。”他靠在她的肩头,微微喘息着说。

她扶着他倚坐在榻上,转身端了一碗汤药,慢慢地喂到他的口中。他低咳了几声,一边喝药,一边说道:“父皇下定决心对淮西用兵……你的父兄要从封州回来了。”

“但是……”他闭了闭眼睛,“他们回来后,就要出征了。”

“白陵姜氏世代名将,为天子征伐乃是功名。”她摇了摇头,“你不必为此自责。”

“另有一事,你听见会高兴。”他又说,“你长兄入仕了。”

她端着药碗的手动了下,听见他慢慢解释道:“此事是如珩与皇姑母共同安排的。我们离开长安后不久,一场宫宴上,你长兄奏了一支古乐,声调高旷,满座动容。”

“我可以想象。”她低头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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