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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洋洋坐起身,旁边放着一碟热好的茶点。明净的小瓷盘下压着一张薄薄的桑皮纸,上面是那个人的潦草字迹:“晨安。”

她把桑皮纸翻到背面。背面什么也没写,只有几个小小的墨点,似是写信的人犹豫了一下,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江少侠,”说书先生柳清河在楼下喊,“已近午时了,要不留下吃个饭再走?”

“不啦!”姜葵朝楼下回道,“我急着回去呢!”

她急匆匆吃完了那碟茶点,连楼梯都懒得下,直接翻窗出去,往东宫的方向跑。少女的身影在大大小小的楼阁之间有如一只轻快的燕子,在冬日的午后潇潇洒洒地归巢。

“谢无恙!”她跑进寝殿,大喊一声,“有事找你!”

寝殿的花窗是打开的,她翻身跃了进去,一路沿着灿烂阳光往深处走。

走到寝殿内,她怔了一下。这个时辰了,谢无恙居然还在睡觉。他睡在床边的小榻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微微歪着头,下颌蹭到被子边缘。

阳光打着旋从屋顶上跳下来,落到他的眼角眉梢,沉静又温暖。

“你真的好能睡啊。”姜葵小声嘟囔,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他没什么动静,呼吸声深沉好听,低低响在她的耳边。

她被他的体温冰了一下,转身去抱了许多炭盆,全都围到他的身边,把他周围的空气烘得暖洋洋的。

接着,她在书案上找到了他的小暖炉,往里面填满进贡的瑞炭和檀香的香灰,然后塞进他的被窝里。

他的被窝里也冰冰凉凉的。她皱了一下眉,握了握他的手,发觉他整个人冷得像一块冰。

她有点恼火:“我就离开了一日多,顾詹事是怎么照顾病人的?”

她叹了口气,亲自去药藏局煮了药,还命人熬了一碗白粥,全端回了寝殿里。

谢无恙依旧睡得很安静。她小心翼翼地扶他起来,让他靠在一个大如意引枕上,然后端着药碗一口口喂给他。

他在她手下温顺得异常,闭着眼睛把药喝了下去,气色渐渐变好了一些。热腾腾的汤药和白粥为他提供了些许热量,他的体温略升高了一些,不再那么寒冷得吓人。

她扶他再次躺好,托着腮坐在他身边,盯了他的脸许久,他仍没有苏醒的迹象。他的睡颜十分好看,鼻梁挺拔,眉眼静谧,睫羽上落了阳光,嵌着微金的点点碎影。

思考片刻,她喊了宫人把没处理的文簿和卷宗都送到寝殿里来,在他旁边拉了一张书案,坐下在他身侧处理东宫庶务。等他一醒来,就能看见她。

坐下以后她才发觉,她留着的那张“今日不归”的字条还压在琉璃灯下,她翻回来的花窗也是打开的,一切都是她离开前的样子。

她床上的被子铺得整整齐齐,睡在床边榻上的这个人安安静静……简直就像在等她归来。

虽然他们的婚姻只不过是一场形式,但是她的夫君似乎真的对她很好很好。

他信任她,从不管她,放心地把要务交到她手上,还任凭她每日往江湖上跑,甚至帮着她一起瞒住旁人。

他也从不在正事上避开她,遇到什么朝政大事,两人都是一起商量,他一向很听她的意见。

这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此刻他睡着了,听不见她说话,但她还是想谢他一声。

“谢无恙,”她转头看他,“多谢你哦。”

阳光下,她握了笔,开始批阅文案。沙沙的纸页声里,他在她身边沉睡着,似一种无言的陪伴。

直到暮色四合,晚风披着霞光吹进殿里,他在簌簌风声里悠悠醒转。

身边的少女低垂着头,一只手托腮,一只手握笔书写,神情认真又可爱。一缕长发从她松散的发间钻出来,晃晃荡荡地扫过他的鼻尖,带来一丝清幽的甜香。

“夫人。”他轻声喊她。

“你醒啦?”她停了笔,转头看他,语气有点埋怨,“谢无恙,你真的睡了好久啊。”

“很困。”他的声音朦胧。

她似是觉得他这副困倦的样子有点好玩,摸了摸他的头,歪着头笑了笑。

“没事,你困的话还可以再睡一会儿。”她笑着说,“反正我一直在这里。”

“嗯。”他说,“我想喝水。”

她想了想,取来自己喝了一半的茶盏,扶着他坐起来,然后把茶盏递到他的手里。

他动了一下手指,似乎想接住那个茶盏,可是此刻的他极度虚弱,手指上没有力气,只能松松地搭着。

“抱歉。”他小声说。

“好吧。我喂你。”她叹了一口气,“没事,你又不是故意的。”

他闭上眼睛,感觉到她的手指托住他的脑袋,一点点把热茶喂到他的口中。他小口小口地喝完了,耳廓跟着咽下的茶水一起发热。

“你脸红了。”她指出。

“我没有。”他立即说。

“你反驳我干什么?”她有点无奈,“我是在想,你脸红了是否意味着你的病在好转。平日里你的脸色真的很差。”

“大约吧。”他闭着眼睛说。

她等了一会儿,等到他低低咳嗽了一阵,渐渐恢复了力气,能自己慢慢坐起来,才谈起正事:“谢无恙,我找出了那日秋狩时要杀你和温亲王的人。”

“是谁?”他问。

“内官宫的内侍监,余照恩余公公。”她支着脑袋思忖道,“我昨天去打架了,具体过程就不跟你说了,反正把平康坊的岐王势力都一锅端了。”

“嗯。”他点了下头。

“我跟那个黑袍人又打了一架,他挡脸的黑巾被风吹开了一刹那,”她回忆着,“我认得他。那日你写婚书到我家的时候,来宣旨让我进宫的便是他。”

“那日你落水了……”他跟着她一同回忆。

“对,就是那日。你还救了我。”她停了一下,补充道,“其实你不应该救我的。我那时候都是装的,我本来要从池子里浮上来追人的,结果你救我反而把我给拦住了。”

她歪头看他,“还弄得我怀疑过你是坏人。”

“抱歉。”他小声咳了一下,“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反正你也是救人心切,勉强可以原谅。”

她决定安慰他一下,拍了拍他的脑袋,接着说道,“之后线索就断了,直到有一日我在通化门下看到了岐王和那个黑袍人。”

“起初我怀疑那个黑袍人只是岐王雇佣的江湖人士。”她想了想,“你知不知道江湖上有一个行当,叫做‘中间人’的?”

他沉默了一下,她没等他回答,继续说下去:“你也不必懂。总而言之,我起初以为那个黑袍人只是江湖上的中间人,自号‘白头老翁’。”

“如今看来,他同我一样,不仅是江湖人士,也是宫廷中人……他要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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