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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抽烟,但身上还是会常备着盒软中华,社交时给亲戚朋友敬上,用来换对方一个笑脸。
赵白河把收好的那包衣服又重新拆开,一件件翻出来,在里里外外的衣裤口袋里翻索。直到撂得满地都是衣服,才终于在一条长裤兜里掏出两支浸过水的、歪歪扭扭的香烟。
其实他收获不少,此过程中还顺带在一件旧大衣里翻出了三百块。
钱当然也是很好的,什么时候都是。
在猎户座高悬的四仙山上,在那个将锈蚀剥落的梦想重新高高筑起的夜晚,他曾经对表弟说过“你要是不喜欢当老师,那就辞了工作大胆去做自己想做的,哥哥给你兜底”。
赵白河说得轻巧,回来一查才知道周檐那个便宜的公费师范专业自有它便宜的道理。干那行就跟签了卖身契似的,不交够赎金根本就没法辞职。
六万违约金,这是网友们和过来人总结出来的数额。
很多东西他也没搞太懂,只懂得钱一定是要凑的。十七岁的他弹弹手指就能将六毛压岁钱赏给表弟,如今这六万块,却是囊中羞涩难拿出手。为了在两三天内集齐这笔巨款,赵白河没少求人,但总算东拼西凑还是借来了这么多。这是一道保险,是赵白河唯一还能兜得住的底,如果表弟到时候不喜欢这工作,或是因为风言风语在学校受了委屈,至少还能有一点重做选择的资本。
那天他站在附二院门口的银行取款机前,看着存折里满当当的六万块乐得不行——自己等下说出“密码是你的生日”的样子,一定很帅。
赵白河把三百块的意外之喜揣进裤兜,嘴里咬着烟,却死活找不出支打火机。无奈,他只得走到厨房,拿燃气灶点了烟。而后吊着一条胳膊靠在灶台边,左手捏着烟,拱肩缩背深吸了一口。
辛辣呛人的烟气,带着沤水后又风干的霉味,像真菌的孢子,一落进肺泡,一触到那些柔软的、血淋淋的结缔组织,便危急地扎根,牢牢攀附在宿主温暖丰润的内脏上。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抽烟了,有两口吸得太急,呛得剧烈咳嗽了几下,便觉得肺上的血肉都一片片簌簌往下落,破成丝丝缕缕的,全靠那几丝烟气儿吊着了。
想来,他还有很多很多话没来得及给周檐说。比如,“檐檐,你一直都是哥哥的骄傲”,再比如,“檐檐,其实偶尔说点假话也没什么不好”。
想来,骨折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都说骨折挡大灾,说不准自己正好就帮表弟挡住了什么脏东西。
短短两根烟想不了太多事情。赵白河吸完这两支过期烟,把衣服重新塞进口袋,出门,在小区门口的杂货店买了一包白沙一个塑料打火机,便去到火车北站,从这座他生下来就没怎么离开过的城市,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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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告一段落,谢谢大家!
第42章 [42]辞旧迎新
“去豆腥?没必要。豆腐没豆味你让客人吃什么。”
“……下一步,先勾个薄芡,然后推……错了,让我来。”
十七八岁、脸上生着雀斑的打荷小弟仔细听着灶头师傅的指导,却半天没悟出什么名堂。徒儿愚笨,一旁的师傅倒也不急,他接过打荷小弟手中的大铁勺,亲自做起了示范。
不过五分钟,一锅热辣辣的麻婆豆腐便成了型,连打荷小弟都咽了咽口水:“赵师傅,你太厉害了!我这辈子恐怕都炒不出这么好吃的菜!”说罢,他又倒上茶水,毕恭毕敬递到师傅身前。
满口溜须拍马的打荷仔名叫陈石,认了酒店里的川菜厨子赵白河做师傅——这事情,还得从一年前说起。
那天,店里来了个手打石膏、满脸衰相的邻省人,一屁股坐在酒楼大堂里就要应聘:“要么给工作干,要么给饭吃,我真没力气再去下一家问了。”
厨管拗不过,便领这要饭的来到后厨,说试个干炒牛河瞧瞧。当时,陈石就负责为这位来应聘的小哥配菜。
干炒牛河讲究一个镬气,猛火热油、大锅翻炒,哪儿是一个独臂厨子能轻易做到的?但陈石没想到,残疾人小哥从容得吓人,二话不说单手拎起近十斤重的双耳大铁锅便纯熟地颠了起来。
薄油煎粉,豆芽断生,老抽调色,仅凭一只左手也炒得潇洒飘逸。直至出锅,看热闹的同行早就围满了灶台附近,但凡是个内行人都能瞧出他的功底。陈石那天也大饱口福,金黄焦香、爽滑干身,他从未吃过如此正道的干炒牛河。
至此,陈石便认准了要当赵白河的小弟。他自知笨手笨脚没那个厨艺天分,但若是赵白河当了头灶,那自己这个配套的打荷仔自然也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晋升荷王。
果不出他所料,这个宝算是押对了——短短一年的时间,赵白河便在他的精心“栽培”下一路做上了川菜头灶。如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陈石背靠大树,走在厨房里都感觉自己扬眉吐气了不少。
“陈石?”
“欸?”
“陈石,听清楚了吗?”赵白河拿着大铁勺,敲醒了出神的陈石。
“嗯?啊,听见了!赵师傅有什么吩咐!”
“你小心点,把这锅豆腐起了,我去接个电话。”
“好嘞,赵师傅您放心去!下一锅我来帮您炒!”
“不用。”
赵白河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信息,又顺手从兜里摸了支白沙出来,无视掉陈石迅速奉上的打火机,借隔壁灶台的火点了一把便走入过道。
陈石心里头明镜似的,打荷这行若是没点真功夫,要混下去就只能靠嘴甜眼力见。开档收档、码盘出菜只能算基本功,懂得为老师傅点烟递茶、提鞋宽衣那才叫上了道。有空多翻翻《向上管理:懂得管理领导才能拼职场》《情商:你的格局决定你的结局》,可要比读正儿八经的菜谱好使多了。
赵师傅是个罕言寡语的主儿,对自己的恭维一向爱搭不理,喝大酒、搓麻将之类的团建也总请不动。每次陈石屁颠屁颠将热脸凑上去,都感觉自己是撞上了一堵寂然不动的冰墙。不过灶灶都有个难伺候的师傅,与每天吩咐自己去棒棒鸡店偷买成品料汁的冷菜大师相比,与对手酒楼派来刺探情报、兴妖作乱的奸细相比,冷面冷心的赵白河算不上是最奇葩的那位。
赵师傅还有个坏毛病,那就是抽烟抽得贼厉害,还偏偏只抽最便宜的那款,从不接手自己渡让去的好烟。接电话时随手带上一根,炒完菜发起楞来也抽一根,工作结束都得去安全通道里偷偷来上一根才回宿舍。为此陈石还特意将兜中的中华降级成了白沙,有备而无患。
陈石拿起铁勺,谄媚的目光跟随赵白河,直至对方走出厨房门外,才松下一口气。
接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