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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意疏远对方,可事实上就是从未主动见面。
周檐郁结,烦躁。手里那支改完作业之后还未搁下的红笔被他捏得咔咔作响,他苦心焦思:自己和赵白河到底算是什么关系啊?
只要碰到一块就立马去开房做爱。炮友吗?
可就算是炮友,都至少会有个拿来约的微信什么的吧。
周檐复不了性爱的盘,像个想解题却没带作业回家的书呆子,头一次反刍起了他和表哥之间的那点私情来。
表哥对他不即不离,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态度,被周檐翻来覆去地解读,到最后,品出了些避嫌的意味。
避什么嫌?乱伦吗?
可如果他们没有这一层皮肉上的关系,精神上就能更亲密吗?还是说因为连肉体的关系都不存在,所以会变得愈加形同陌路呢?
周檐在办公桌前端坐,脑子却已然冒烟。窗外榕树上的夏蝉扯着嗓子聒噪不休,尖厉、高频、像指甲刮黑板,时时为他心头那锅乱粥添着柴。他终于忍无可忍, 将塑料壳都已然被捏出裂痕的红笔啪地一声拍碎在桌上,看向对桌的黄老师。
周檐问:“黄老师,你今天还有没有作业要我帮忙改?”
正跷着个二郎腿,外放刷着短视频的黄老师闻言一下乐了,飞速把桌上高高的两摞物理练习册推到周檐面前,比着大拇指说还是小周老师给力。
小周老师那天不是寻常的给力,而是特别、极其、绝伦逸群的给力。整个晚上,他握着只剩半截的红笔,批完了四个班的物理作业、两个班的周考试卷。把整个办公室的待办事项都一扫而空后,还觉得不过瘾,又扛了本砖头一样厚的五三究极合订版出来,开始疯狂地刷题!刷题!刷题!
一直到十一点半,巡楼的年级主任经过办公室,站在门口疑惑发问:“小周,你怎么还不走?”
周檐这才从横七竖八绞缠着的磁感线里抬起头来,他面无血色,咬着嘴唇上的死皮,干疼的双眼半天都聚不成焦,却觉得自己终于好点了。
——
结果还是来了。
周檐从笼罩着浓白寒雾的地铁口走出来,冬日冷峭的风就游蛇一般往脖子里头钻,他拢了拢围巾,又看了两眼手机上的地图。
前几天赵白河发消息让他一块来吃席,他原本是推辞掉了的。
既然对方都可以毫不犹豫扔下他不管,那自己冷酷地回绝也无可厚非。
吃席而已,少一顿又不会饿死。
但他还是来了。
他在此前并没有来过这家酒楼,不过承接宴席的酒楼嘛都那个样子,刻意的奢华、过度的装修,往往连带着菜品的口味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酒楼的走廊里堆着一大束一大束的殷红鲜花,高高地一路垛到天花板上,几乎有要把这过道的边边角角都全数塞满的架势,周檐一边往宴会厅走,一边想着自己之前光顾着婉拒去了没注意看,到底是谁办席啊,搞这么浮夸。
厅堂里此时宾客如云,周檐侧着身子在人堆里挤插,擦肩而过的亲戚们有的面熟有的面生,可就是没看到赵白河。
明明是表哥主动邀请他来的,这人又跑哪去了。
“砰!”震耳欲聋的一道响声在周檐背后爆鸣开来,他又惊又慌地猛然回头一看——
赵白河正站在宴会厅的光华夺目的中心舞台上,咧着嘴,笑得两眼弯弯,手里拿着瓶刚刚打开、还噗噗往外冒着泡的香槟,正要往边上那座晶莹莹的杯塔上边倒。
他的表哥今天又穿了套正装,打着领结别着胸花,比以前见过的那身还要更体面、更骚包。另有一人此时正安然立在表哥身旁,身上是一袭与之万般相称的洁白婚纱。
周檐看到这场面,才终于追想起了此前一直被他忽略掉的、此次筵席的主题。
他今天是来参加表哥赵白河的婚礼的。
想起来这事之后,周檐反而一下变得相当平静,那感觉就如同本周的工作计划已经一条条理好,就只等着他去照章办事一样,他非常清楚按照流程自己和表哥在这种宴席之后应该做什么。
周檐跨上矮台,踩着一路浓赤欲滴的玫瑰花瓣,一步一步走到赵白河跟前。
他就在这宾朋满座的场合,在灯光聚焦的舞台最中心,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声地、响当当地让赵白河快点结完婚和自己去开房。
赵白河似乎也并没有觉得被冒犯,脸上仍是那种周檐熟悉的松快表情,他笑嘻嘻地回答:
“开房?开玩笑吧?”
赵白河的声音爽朗,一把子揽过身边的人,继续说:“来,檐檐,哥给你介绍下……呃……这位的话,你应该是要叫……表嫂?啊对对,表嫂!”
周檐定睛看过去,只见这位表嫂戴着头纱化着妆,脸却十分男相。硬要说的话,长得有点像之前在赵国平生日宴上,和赵白河去血战到底的亲戚之一——他俩共同的远房表弟杨伟伟。
新娘子表嫂和和气气地、主动接上了赵白河的话:“你就是檐檐?我经常听小白说起你呢,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声音也是杨伟伟的声音。
“等什么呢?赶紧亲一个呀!”台上的三人磨磨唧唧,明显招致了台下观众们的不满,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亲戚开始起哄,大声呼吁着要看此种婚宴上的保留节目:“亲一个!亲一个!”
“停!停!打住!”赵白河双手悬空一抓,做了个“收”的手势,随后有模有样地拿起话筒:“咳咳,各位来宾请稍安勿躁。亲,那是肯定是要亲的。”
赵白河像个经过了专业培训的婚庆司仪,安抚完看客们的情绪,又开始吊人胃口:“但是在亲之前,我还有个问题要问大家——”
说到这里,赵白河故意停顿了几秒,视线环顾四周,全场的期待与紧张也就这样被他带到了最高峰,所有人都巴望着知道这位新郎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赵白河看了看新娘,又看了看周檐,随后深吸一口气,用自己最大的肺活量喊出话来:
“亲——哪——个——?!”
这是个什么问题?
这种问题还用得着问?那当然是,当然是——
周檐突然就气急败坏,脚下一蹬,往赵白河的方向猛扑,无辜的香槟塔被他连带着碰倒,稀里哗啦流泻成满地的玻璃碎片。赵白河刚才那句“亲哪个”实在喊得太大声,楼都给震塌了,地动山摇之间,灼眼的水晶吊灯火球一样砸落下来。可如此危急关头,赵白河的眼睛却意味深长地盯着周檐没再移开。
周檐也死死地盯着宿舍的天花板。
周檐醒了,躺在床上,眼前是宿舍的天花板。
胸腔里的心脏泵得极其猛烈,一下,一下,带着他的后背往床板上咣咣地砸,像是触发了某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