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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隔了层水一般,却不难听出其中的涩然。
“……宋泠之,我真的没可能吗。”
“没有。”
“就因为他?”
宋泠之疲惫闭目,身上无一处不疼,避开了旁边人的问题,“这次是我不小心中招,把你牵扯了进来,白家的宴会上出这种事,白老爷子肯定会给我一个交代。”
那人沉默良久,“这件事你不要再往下查了,很危险。”
“我一定会查。”
于是又是一番极长的沉默,宋泠之努力想睁眼看清这点回忆的片段,却听见了塑料袋摩擦的声音,随即后背肩胛处传来一点冰冷的凉意。
他下意识一颤。
“这是药。”那人说。
宋泠之恍然,上辈子这段丢失的记忆里,他是受伤了吗?
他好像是一个正伏在床边的姿势,顺着这个姿势,他反复尝试很多次,终于努力看清了‘自己’的胳膊。
那条胳膊上满是暧/昧而激烈的吻痕。]
“先生!”
刺耳的尖锐响声一瞬间戛然而止。
宋泠之倏然睁开眼。
胸膛起伏,喘息急促,额头冷汗涔涔,他眼中平静不再,满是惊疑之色,第一时间看向自己的胳膊。
吻痕?
上辈子临死前几个月里丢失的记忆,他竟然跟人……
那人到底是谁?
听着像是和他认识,说话时的口吻对他也很熟悉,可是他活了这么两次,身边如果有这样的人,他不该不知道。
宋泠之的思绪极为混乱,猝不及防间,他对上一双担忧惶恐的眼睛。
傅听凛:“先生!你没事吧!”
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
宋泠之心猛地一跳,再看时那种感觉却又消失了,他看着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睛正足有三秒,才别开眼。
他呼吸缓缓稳定下来,脸色却苍白极了,看了眼周围。
徐伯手机已经在呼叫120了,阿金几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都进来,傅听凛蹲在他身边,急得满头大汗,乐乐也围在脚边嗷呜嗷呜的叫唤。
“……我没事,”宋泠之摆了摆手,有些脱力。
“都下去吧,徐伯重新倒杯水来。”
“先生——”
“出去。”
房间内众人面面相觑,最终徐伯挂断了电话,无声挥挥手,示意其他人也离开。
徐伯重新接了杯水,傅听凛却没走,抿着唇跟在徐伯身后。
“徐伯,先生刚才怎么了,之前也有这种情况吗。”
“之前没有。”
“那要不要去医院检查检查。”
徐伯:“看他自己,他要是不愿意,押着都不管用。”他接满水,“担心啊?”
傅听凛点点头。
“是不是康复训练吃的那些药的副作用?”
徐伯:“应该不会……我回头问问吧。”
都吃了那么长时间了,按理说不会突然间出现这种副作用,徐伯想着宋泠之刚才的反应,觉得那不是药物引起的副作用,倒像是受了某种刺激。
他拍了下傅听凛的肩,让人回去了,自己则进了宋泠之的卧室。
徐伯跟在宋泠之身边多年,敏锐的察觉到现在他不想让人打扰。
于是他只让人把地面上的水渍和碎玻璃收拾干净,将水杯和药放下,没有多说半个字,无声关门离开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
宋泠之看着那水杯。
桌面上的水杯缓缓停止震动,杯子里的液体也缓缓归于平静,药片放在纸巾上。
许久。
他伸出手吃药时,水已经凉了。
微凉的液体划过喉管,他好似才清醒了很多。吃完药,水还剩了大半杯。
他转着轮椅去了洗漱间,关上门,从里面反锁,然后瞥向自己手里的水杯,手指一松。
砰!
水杯再次碎开。
洗漱间可以隔绝掉大部分的声音,不让外面听见,可宋泠之却没有如愿以偿的重新体会刚才脑中刺痛的感觉。
水渍蜿蜒,玻璃碎片微微闪光。
他愣怔片刻,目光虚虚投放在某个黑暗的角落。
……失败了。
好像不是他以为的应激反应。
也是,毕竟上辈子出车祸死的,重生回来,他对车并没有排斥恐惧。
还以为多摔几个杯子,说不准可以刺激他的大脑,让他完全想起那几个月的记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两眼一抹黑。
宋泠之沉沉呼出一口气,勉强腾出几分精神。
闪回的那几秒的记忆里,出现了白家宴会。
也就是说,他那晚是在白家宴会和那人发生了关系。
‘这件事你不要再往下查了,很危险’
也就是说,他去白家宴会,极有可能是为了调查傅家的事。
白姓的有钱有势的人家,宋泠之只知道一个。
不过那一家的人和宋氏集团向来没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白家重点贸易对象是国外,跟傅家更是八竿子扯不上关系。
除了偶尔白家的大型晚宴,会送请帖来宋宅,不过这也都只是面子功夫。
宋泠之眉头皱紧。
他可以在那几秒的记忆里推断出来很多事情:
他因为某种原因去参加宴会,却中了下流的伎俩,似乎是被救走了,然后和一个认识他、也知道他在调查傅家车祸的人发生了关系。
宋泠之心里并不太确定,白家在这件事里面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更遑论这些事情都发生在六年多以后……
还有,那个与他发生关系的人到底是谁。
林双同他再亲近,也没有跨过那一步,仅仅只是想象,他就无法接受自己在床上控制不住双腿的狼狈模样。
所以林双也一直尊重他的意愿,等他想开。
这种情况下,他怎么会允许有人顺着他的肩胛,一直往下,给他上药。
宋泠之眉间难得升起几分焦躁。
为什么让他重生回到这么个时间点,既不能阻止傅家车祸的发生,又失去了最后关键几个月的记忆。
还不如回到他临死前的一个小时,或者一年前,两年前都可以。
拨动命运的手操控时间,抓握不住的无力感悄无声息的侵蚀心脏。
洗漱间里没有开灯,光线从磨砂玻璃门外穿透进来,往里照射不到的地方,逐渐变暗,黑沉沉的。
在某一瞬间,宋泠之甚至想再次尝试终结自己的生命,试试看,能否回到几年之后,让时间走得快一点。
可他的视线落在地面的碎玻璃上时,这个想法倏然散去。
宋泠之可以摔碎无数只水杯,因为碎了可以再买。
但拿命开玩笑,不是他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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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近年关,京市人反而越少。
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前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