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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地方抱膝坐下了。
既然她不想要脸,那他就成全她。
但凡有路人停下来,询问他怎么了,他就把整件事添油加醋地描述一番,将王家几个大人全部编进去。王银和王二媳妇是怎么为了三道抓痕吵架的,王老太太又是怎么拿王老太爷的例子劝王二媳妇的——只要王二媳妇一直不给他开门,他争取在太阳下山之前把这些香艳又带劲的料儿传遍整个王家村。
不过可能是院墙隔音太好,又或者王二媳妇真的不想要他回家,王苗说到口干舌燥,都没看到她出面来阻止。
他在外头坐得手脚冰冷,还要时不时活动活动,敲两下门示意他还在。
红日骤消,天幕擦黑。门一直都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夜里风大气温低,还可能会飘雪。王苗只凭身上这几件衣服,是绝对扛不住的。
他打了个寒颤,拍拍屁股从墙角跟站起来。
敲了一下午的门,差不多可以跑了。
只要能逃出去,外头世界还不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哪里的水土不能活人?
也不知道小石镇的年热不热闹。如果客人多,生意好,那总会有餐馆店铺愿意低价雇佣他吧?
王苗一步一步向着村口走去。
故园飘渺难寻,甚至可能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中。他的乡愁如一线风筝,根本不知道该把线系在何方。不过嘛,不管归在哪儿,总之不会是王家村——这地界一念叨起来他就觉得晦气。
最开始他走得迟缓、艰涩,犹豫不决。他真的可以离开这儿了吗?会不会下一秒就被王二媳妇揪着领子拎回去?如果想走,刚刚就不应该犹豫。有好几次机会,街上那么大段时间一个人都没有,但被他错过了……不行,现在天还很亮,每个路人都看得清他的脸。这可怎么了得,一点遮掩都没有的,太容易被人发现了……
琐屑的顾虑让王苗又悔又恼,但也在不由自主地兴奋着。他看着他的影子雀跃地翻过一面面院墙,快他一步向着自由奔去。
老实说,他连新年在食堂点的第一顿饭配什么菜都已经想好了。
现在正是用晚饭的时候,村民们都窝在家中。他们要吃饭,还要做家务,起码再过个把钟头才能空下来管闲事。王苗捂平嘴角,猫下腰,谨慎地避开窗户靠着墙走——
有人迎面过来,直截截地拦住了他,把他的一切计划敲得粉碎。
王苗又惊又吓,一口粗话哽在喉间,恨不能撒腿就逃。不过他还心存侥幸,勉强管住双脚,面无表情地等这道审判落下。
来人裹着厚棉袄,使劲搓着双手,开口数落起王二媳妇的不是,闭口总离不开“我们老王家”。
王苗估计他根本没猜到自己想要逃跑,一颗心于是缓缓落下来。
他借着旁边人家屋里透出来的光打量他,依稀想起这是王老太爷的一个堂哥。
两家的关系不算亲近,除去过年走动,平常几乎不往来。平均下来,王苗一年也就跟他说过半句话。
现在他说他是为了维护自己而来,王苗半点都不相信。
这人走流程似的念叨了几句,就气势汹汹地拽住王苗冲王家去“维护公义”了。他的手指跟铁箍似的,卡得他生疼。王苗挣脱不过,只好顺从地跟着他走。
看来他的醉翁之意在于王家,自己只不过是恰到好处的那只筏子。
案板上的鱼,便像这样,永远只能被人摆弄着来去,还要时时小心头顶的铡刀。
王苗很是不快,但他没有办法。
被人在大路上堵个正着,他是无处可去了。不过这次不行,还有下次。这个世界连星际航行都开了,他就不信他还摆脱不了这伙人。
下次不能再这么被动了,他得预备着主动出击。
咕噜。
王苗看着前头开路的这位大爷爷,又暗自想到,有他在,自己指不定能混个晚饭。
之前全凭一口气撑着,没什么感觉。现在松懈下来,他立即听见肚子里传出的沉闷催促声。
……不过也不一定啊,王老太太和王二媳妇抠门得紧。就算是拿烂菜叶子给别家去喂牲畜,回来时手上也必须得多点什么才好受。除非王银开口,王苗还没见到过她们主动邀请亲友来吃饭的。
自学校带回来的食物早就被他消灭干净了。现在缺的每一顿饭,都在压榨他的身体,折磨他的胃。
王苗是一点都不想再体验一遍胃疼的感觉了。
他俩锵锵走到了王家大门前,大爷爷抬手就是一顿猛敲。
王家院子里吵嚷起来,但还是没人来开门。
王苗想着,原来王二媳妇那装死的技术是这么个学来的。他们果然是一家门、一家人啊。
大爷爷吃了那么多口盐,自然也不是干拌的白面馒头。他见无人回应,便隔着门精准点名王老太爷,大着嗓门喊他不敬兄长、妄念旧情。
王苗瞥见有邻居悄悄打开了一道门缝偷听,一个小孩子不慎露出了小半张脸,咻的一下就钻回去了。
高出院墙的王家正房二楼灯光灭了复亮。看位置,应是王老太爷那屋。
他们没纠结太久。不过一会儿,王老太太来开了门。
“呦,这么晚了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王银他大伯爷啊——快进来……”
王老太太赔着笑脸,伸手把他俩往院里拨拉。还没等王苗的后脚跟迈进门槛,她就哐当一下关上院门,隔绝了外头窥视的目光。
大爷爷四周看了看,皱着眉问道:“王银那小子人呢?”
“那不是过年,忙嘛,还没回家呢。”王老太太答。
王苗站在二人背后,见王二媳妇端着两盘菜自厨房出来,眼也不斜地走进屋里。地上该他洗的一大盆碗筷,居然还原模原样摆着,一点都没动过。
这一幕看得他火大,于是王苗朝着站在原地、不想让他们进屋的王老太太,巴巴问道:“奶奶,大爷爷要喝什么、吃什么吗?我这就去拿。”
大爷爷本想拒绝的,但一闻到正屋里传来肉菜的扑鼻香气,立即转口道:
“不用麻烦不用麻烦,一双筷子的事情。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不用特意准备的。”
从来就只有她占别人便宜,没的别人占她便宜。王老太太马上拖住他的一条胳膊,不让他往屋里走:
“老头子,你快看看是谁来了——老二媳妇,赶紧的,把那小方桌子搬出来,带两把凳子,他俩感情好着呢,这不得喝一杯啊!”
这大冬天的,搁院子里冻着喝酒,也不怕烧起来!
大爷爷冷哼一声,甩掉她的手:“行啦,不愿请就不请,当谁稀罕不成。我这次就是冲着王银来的。他要是不在,他媳妇出面也成。你把她给我叫出来——长辈在呢,她一个小辈躲屋里,这算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