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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疼生疼的。

王二媳妇这又是在发什么疯?

她把自己扔了出来,是不要他了?那他可以走了吗?

王苗盯着这扇门,飞快地思索着对策。

刚刚离开王家的村民们又远远围过来,既不想靠他太近,又舍不得这口新鲜出炉的大瓜。他们见他缓慢爬起来向外走去,赶紧提声喊道:

“王银家的大儿子,你这是去哪?大过年的,又怎么惹你妈生气了?赶紧说几句软话求她给你放进去吧!可怜见的……”

厌恶的表情浮现在脸上,王苗根本无法抑制,只能掩饰性地低下头:

“手破了,我去打点水洗洗。”

“你看这孩子,还犟上了——婶子跟你说啊,这种时候和爹娘服个软,事情就过去了……”

“你们看他这幅样子,哈哈哈哈,屁股上全是灰……”

“赶紧进去吧,别在外边磨蹭了……”

“没事儿,你要不好意思,叔替你说去……”

他们堵住了他的路,红口白牙地说些令他厌烦至极的话。王苗一句都不想再理会,径直向前,避开人群从缝隙里挤出去。

好几只手向他身上抓来,皲裂的,粗短的,黑褐的。有一个人角度不对,碰巧帮他拦住了其他人。王苗便趁着他们互相争吵的机会,抓紧迈步向外走。

“欸那小孩儿你别走啊——他不会走出去吧?”

“没事儿,村口老有闲逛的。有他们看着,他又出不了村子,管他去哪儿呢。”

“要我说,我们捉着他送回去得了。”

“我可不管闲事,不掺和不掺和。”

“以前真没看出来,王芳芳是这样一个人,啧。”

“就算是……敢把男丁扔门外,我看王银回家不训她……”

“嫌儿子多可以过继出去啊,我记得哪家还盼来着……这看看也才六七岁,记不得什么事,还能干活,多好。”

“就是……太浪费了……”

年头里没有闲人,他们说着说着就散去了。王苗只一门心思向前走,脑海里也没有一个章程。

王家村窄长如豆荚,三面都是村民们的农田牧场,拉着防盗的木桩铁链,只有村口外连着一条公路,供人们进进出出。

村口人多眼杂。有几个觉少的老头老太半夜都还醒着,时不时扒着窗子张望两眼。他想公然从那儿走,被不被抓得看运气。王苗赌不起。

他一路走,一路打量着四周。这边行人多,风险大,少有人敢做偷鸡摸狗的行当。于是铁丝年久失修,连同其上的倒钩,无一不是锈迹斑斑的。

要是在白天,他找一个大些的洞隙翻出去,不是难事;但如果在晚上,黑布隆冬的,他总要担心被这东西划伤,逼着去医院打破伤风,露了行迹。

王苗装出一副烦闷的模样,拿着路边翻找来的树枝,这边敲敲那边打打,心里头记下几处坍塌断裂的边界。

若实在不行,这多少也是条路。只可惜他没什么机会在外头跑,不知道哪里有要避开的桩界、哪里有挖掘开的洞坑、哪里荒无人迹聚集了野物……即使通过穿越草场来避开眼线,也免不得因为不熟悉路况被拉低速度,中间的风险也不必自村口走小。

真是两难,唉。

王苗走到了村口。虽说到这边来容易引起怀疑,可他总要找机会观察环境的。

况且这儿有一个老旧的公共水龙头,勉强能洗手。伤处沾染的灰土太脏,不管多疼他都要清洗一遍。

王苗拧开龙头,放掉开头土色的残余,捧起一把冰冷彻骨的水就往脸上泼。水温低,水里好像含了冰碴子,他被狠狠冻了个激灵,耳边挥之不去的嗡嗡声才有所消散。

寒冷和痛苦都使他清醒。王苗让冷水带走手上的灰尘和血滴,脑子飞快地转动。

接下来他该怎么办?他能不能就这么跑了?还是要憋屈地认错,想办法回到那个牛棚猪圈一样的地方?

很明显,答案暂时只有一个。现在绝不是最好的时机,他还需要等待。

王苗这边还没处理完,闲坐在村口侃大山的老人们便纷纷朝他投来怀疑的目光。他们见到王苗的异样,一个个天也不聊了,架也不吵了,兴奋又警惕地盯着他,好像饿狼候在羊圈缺口外,等待美食的出现。

他们希望他仓皇逃跑,给他们一个展示力量与权力的机会。再不济,也能打破这该死的无聊日常,让他们重新回到村民们的视线中央。

四周有什么力量在向他伸出贪婪又邪恶的魔爪。王苗瞥了一眼那几个颤颤巍巍扶着拐杖、时刻预备着站起来的老人,恨不能朝他们大声喊叫。

烦透了,真是烦透了。

他头痛欲裂,暴躁得想把整个王家村都炸上天。全村都夷平,一粒土渣子都不要留,这种死法才能和这些人渣匹配。

然而想象始终是想象。王苗残留的理智,不断审查着他的想法,预备好扼制一切越轨的行动。

王家村可以践踏法律,蔑视道德,宣扬愚昧,摒弃良善。但是他不可以。如果坚持不住这道底线,他跟他们还有什么区别呢?

王苗洗了把脸,艰难地捏出一个胆怯懦弱的表情,失败,呈现出来的只有扭曲的嘲讽。

“我认错……”

他唯一的错就是活干得太利索,让王二媳妇闲出毛病了。

“让我回家吧……”

这里不是原主的家,更不是他的家!他倒了八辈子霉才碰上这么个村子!

“下次不敢了……”

没有下次了,下一次就是他逃跑的时候。就算被抓回来,就算被打死,就算不见天日地被铁链锁上一辈子,他也永远永远不属于这里!

“对不起……”

他逼着自己反复吐出这些话语,把心中真实的念头强压下去。

王家人真的会相信,自己在被他们欺压多年后,仍旧乖顺得由他们利用吗?

他们会不会因为某一瞬的疑心,放下那些愚蠢的自信,直接审判他、囚禁他?

不、不,他管不了王家人的思想,但他自己不能率先引起他们的怀疑,错失先机。

练得差不多了,王苗果断转身往回走。那些监视着他的人们没料到他的行为,条件反射般地跳起来,却又不好上前拦他,只能不尴不尬地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有一人因着踩到了地上冻得梆硬的残雪,骤然失了平衡,一跤跌伤了尾椎骨,在那儿诶呦诶呦地叫唤。王苗头也不回,在心里暗自叫好。

他恨不能让他们全都摔得爬不起来,一个个卧在床上,好方便他逃走呢。

王苗踱回王家门口,敲了敲门。

明明院子里传出了清晰的摔打声,可就是没有人应门。

王二媳妇在这儿给他装样呢。

王苗心里冷笑一声,干脆找了处干净又有光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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