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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腿被人拍了几下，他的美梦还没散，咂咂嘴睁眼，与阿姨四目相对，然后懵懂的瞳越睁越大，捂着被子激灵坐起，差点没吓死。

他下了楼，才知道阮裘半小时前退了房，客房干干净净，没留下任何行李，包括他的手机、钱包、和证件。

沈渊十分茫然，前台问：“先生，需要帮您联系您的朋友吗？”

“……不用了。”

他不是很相信阮裘会忘记带他回家，于是乖乖坐在酒店大堂等。

感应门开开合合，金碧辉煌的大厅不断有人影往来，沈渊不敢眨眼，怕不小心看漏人，乖巧看紧门口，直到黄昏泼进大厅，暮色四合，他才相信阮裘真走了，忘了他。

沈渊盯着大理石地板的砖缝，发了好久的呆，喉咙忽然痒痒的，特别想咳。

他咳得太凶，怕打扰其他客人，抓起阮裘唯一留给他的外套，匆忙出门，入了月色。

咳嗽停不下来，触发了泪腺，沈渊蹲在路边缓半天，才慢慢停下咳嗽，抬起发红的水眸，抱着膝盖，呆滞看街边行色匆匆的路人。

过了一阵，他站起身，找了几个零工凑够路费，第三天回到了A市。

坐在回家的火车上，他撑脸凝望窗外梯田，不由想，要是当年哪个店敢招童工，他才不会在市里捡那么久垃圾，说不定能在那家店干到死。

回家这天是工作日，沈渊一无所有，自然也没有钥匙。

他门铃都懒得摁，坐倚在家门口等阮裘下班，可他还没坐五分钟，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他一惊，仰摔进家，正好躺阮裘脚上，眨眨眼与阮裘对视。

从这个角度看阮裘，他的眸子显得特别冷。

阮裘两手提着垃圾，看样子打算下楼。

“地上不冷吗？”阮裘见他不起来，垂眸问。

实话说，有点冷。

沈渊乖乖爬起来，眸海涌动，看了他许久，阮裘也微仰着头，淡淡看他。

半晌，沈渊忽然抱住他，下巴闷闷搭在他肩上，手在收紧，好像很怕他拒绝，提前小声解释：“就抱一下，一下下就好了。”

阮裘没动，任由他抱，说：“抱完去楼下把垃圾扔了。”

“好。”

他俩心照不宣，谁也没提为什么遗忘沈渊这件事。

而阳台刚刚运行的洗衣机，正滚动着这次旅游带回来的所有衣物。

沈渊也没注意，垃圾袋最底部，正压着他们出门旅行前他吃完丢下的薯片袋，而其他的垃圾很无所谓，不知道是从哪里搜刮出来的。

晒衣服的时候，沈渊发现这些熟悉的衣服，好奇问他：“你这么晚才洗衣服吗？”

阮裘说：“公司有事，没空收拾。”

沈渊疑惑：“那你今天怎么在家？”

“忙完了。”

“……噢。”

“还有没有要问的？”

沈渊乖乖摇头：“没有了。”

“那快点晒完吃饭吧。”阮裘说，“菜快凉了。”

“好～”

喜欢欺负一些落魄修勾，总算写到这个梗了

第85章82*长腿85老啊姨85

这事过后，沈渊再没带阮裘出门旅游，只是经常把自己锁在书房，不知道捯饬什么。

某次沈渊忘记锁门，阮裘进来给他送饭，看见桌上铺满了他俩旅行的照片，才知道他在鼓捣新相册，亲手做了花哨的封皮，不是街上随处见的普通壳子。

沈渊一惊，可能没想到他能进来，立马趴桌上，张臂揽住这些东西，显然不想让他看。

照片没有特别的，都是些当时拍的人物风景照，阮裘作为当事人不是没看过，不懂沈渊这么紧张做什么。

不过碍于窥探到沈渊隐私，他解释道：“我敲门了。”

“……”沈渊弄得入迷，压根没注意敲门声。

沈渊还保持着捂东西的姿势，不愿起身，阮裘不再多言，把饭放在桌上，提醒他吃完饭记得把碗拿出来，然后转身离开，关上了门。

阮裘回房，余光瞄到沈渊放在床头的相册。

他对他俩的合照不感兴趣，照片洗出来以后再也没看过，沈渊之前倒喜欢睡前翻一翻，但只是自己看，从不叫他一起。

不用靠过去和沈渊虚与委蛇，阮裘乐得如此。

阮裘瞧着那本相册，想起沈渊好像几天没翻过。长腿老阿.姨证理

他想了想，难得拿过相册打算看看，结果刚感受到相册的厚度，心里便有了数，翻开一看，果然是空的。

阮裘以为沈渊闲得慌，所以亲手做本手工相册，要把照片全部放进新相册里，可那本花里胡哨的相册本始终没在家里再次出现，不知道被沈渊藏哪了。

这事儿是个小插曲，过了几天，阮裘便不再放心上。

可他猜不到，再次见到这本相册，是在两年后，在那个沈渊不再存在的世界，被谁邮寄上门，随信赠予他。

*

奶奶的病加重了，冥冥中，阮裘早有预料。

之前奶奶还可以坐在轮椅上晒晒太阳，覆住他的手和蔼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还说好久没跳广场舞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生疏。

阮裘回握她，笑道：“一切都很好，李叔昨天还问我您什么时候回去继续跟他搭档参加比赛呢，等病好以后，我陪您回家报名。”

但约定向来容易食言，奶奶回不去了。

一周前，她就下不了床，进不了食，化疗和药物再也压制不住体内肆虐的癌细胞。

病毒麻痹了她的神经，连话都说不出，一天清醒的时间不超十分钟。

阮裘辞去工作，没日没夜地照顾奶奶，沈渊从不来医院，因为他不想让沈渊来，不想他出现在奶奶面前。

他怕当两个人出现在同一空间，他真的会失控，对沈渊说出什么疯话，做出什么疯事。

奶奶清醒的时候，仍爱把掌心搭在他的手背上，抚慰地轻轻拍他，让他不要担心。

某天夜里，心电仪悄悄停了，奶奶被紧急送进手术室，医生持续努力了十个小时，灯灭，人出，阮裘等来的是医生示意节哀地摇头。

老人家年纪大，推进手术室前就没多大希望，假如真能活下来，可以算是天大的奇迹。

而且以她严重的癌病来说，如果不是为了多弥留几日陪伴宝贝孙子，应该是坚持不了这么久痛苦的化疗，且进手术室后，依然有强烈求生欲望的。

她能多活一年已然是奇迹，而奇迹不会发生第二次，哪怕她的求生欲再强。

*

唯一的支柱崩塌，阮裘的精神状态日渐衰微，不想社交，不想外出，不想见阳光，天天窝在家里发呆。

沈渊同样没去公司，请了无限期的长假，在家里陪他，可他发现只要他在家，阮裘就不会从房间出来吃饭，于是留下一个客厅监控，搬出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