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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渊厌恨被给予。
爱人者高高在上,想爱就爱,不爱了就将爱收回,根本不管被给予的人是死是活。
他根本分不清,写着爱的未知礼物到底是纯粹的绵云,还是藏在云中的银刀。
阮裘总会钻进他的梦里,陪着幼年流浪的他。
父母带着妹妹向着余晖远去,沈渊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却有一只暖和的手搭过来,握紧他。
他逃避保安,躲进雨声滴答的灌木林里,有人撑着一把透明的伞与他并排蹲着,二人默默无言,什么话也没说,唯有敲响伞面的阴雨鼓点。
他抢了野狗的馒头被追着爬上树,好不容易等狂吠消失,红着眼的狗群散尽,他望着自己与草地的距离,却头晕眼花,怕得不敢往下跳。
可那人蓦然出现在树下,对他说:“下来,我能接住你。”
「喜欢他为什么不能说?承认爱上有这么难吗?我看你们都有病。」
他脑中总有几个不同的声音在争执。
「有病的是你,自己忘了痛别连累我们。」
「可是他说过会陪我。」
「还敢信这种话?爸妈爱了你十年,还不是说扔就扔,他才认识你多久,你凭什么以为他不会。」
「……」
「别忘了这里是假的,总有一天你会回家,他的诺言只属于这里的沈渊,但你是吗?」
「失败的现实才是你真正的归宿,少沉溺幻想。」
朝气的那道声音总被其他指责淹没,久而久之,便孤零零藏在角落,很少再吭声。
病床前,阮裘见他抓着自己的手睁眼发呆良久,不由小声唤了一句:“沈渊?”
极细微的一声,好似触到了沈渊被火烧的神经,唤醒了他的神智,又好似没有唤醒。
沈渊眼珠微动,眸中的雾仍未散去,却凝出湿凉的水。
他只敢在无人可知的梦里发泄压抑太久的情绪。
翻涌的海水漫上岸,那是阮裘第一次见到他哭,也是最后一次。
他嗓音湿朦,像无人要的小狗般仓皇无措,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阮裘,我能不能不喜欢你?可、可是我好喜欢,但总有一天你会像他们一样丢下我,我不想喜欢你,怎么办……我不知道怎么办……”
阮裘那晚擦着他不断滑落的泪,听着他语无伦次地抽噎,倾下身,抱住他,仍在他耳边轻念着那句亘古不变的承诺:“我会陪着你,永远。”
但他不知道,世上没有什么永恒不变,他自以为的承诺也是如此。
很多年之后,他凝望着身下熟睡的沈渊,双手攥着悬而未落的刀柄时,仍在想。
到底谁是猎物谁是猎手,又有谁说得清呢。
沈:你不了解我
阮:你说得对,我的错,我来了解了解你
了解完,阮:死?
第59章59*长腿59老啊姨59
第二天醒来,沈渊的床边空无一人。
他摸出手机,通知栏挂着阮裘昨晚发来的消息,说是有事走了,走前和护士打了招呼,她会帮他换药水。
沈渊看着这条短信发了半天呆,然后起身下床,拿起外套,离开了晨光清亮的病房,出了医院。
而在他的身后,有道目光一直追随他,直到他坐上出租车,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仍然定定望着。
无人可知的梦就让他继续“无人可知”下去吧。
只有这样,敏感的兔子才不会吓得钻回深洞,再一次从另一个洞口悄悄逃跑,让他找不到。群⑦〃①﹐零⑤ˇ8〉8﹀⑧︰⑤⑨零﹕追﹔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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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渊不想挂科重考,所以他的病虽然没好,还是强撑着眼皮坐起,努力把知识灌入脑中。
但他看了一会儿密密麻麻的字,只觉得这些黑字是芝麻,他一个也不认识,最后噗一下倒回床上,惨败。
妈的。
他仰躺在床上暗想。
好难受。
生病怎么这么难受。
独居最怕感冒发烧,没人照顾是小,请假扣钱是大,他为了那点窝囊的全勤奖,一年到头压根不敢生病,已经很久没体会过重感冒的滋味了。
而穿来这里以后,这副新躯体除了不明原因的嗜睡昏迷外,好像从没生过病。
宿舍的人被陆辛岳拉去酒吧蹦迪,今晚可能不回来,几人临出门前说:“沈渊,要是不舒服就给哥们几个打电话啊。”
沈渊鼻音重重地嗯了一声,只当他是客套话,心想再严重也死不了,就算真不舒服,也不会打电话向他们求助。
本来就是萍水相逢的室友,人家凭什么放弃自己的时间帮他。
身上压着书,他放空地盯了会儿床帘盖,忽然听见咚咚两声,有人在敲门。
室友走了以后,他也没下床锁过门,就怕他们半夜回来叫他开门,麻烦。
“门没关。”他喊了一句。
但是那人仍然在敲门,像没听到他的话。
于是沈渊强撑起身子,掀开床帘探头,音量大了些:“门没关!”
可短促的敲门声依旧存在。
“……”
……真烦。
沈渊拧起眉,烦躁地爬下床,落地的时候振动腿筋,差点腿软跪地上,心情更差。
这么客气,敲门的一定不是室友,沈渊想,如果是室友,早就先踹一脚,踹不动才会拍门狂喊。
宿舍经常有不同的人串寝,借这借那,还这还那,时不时又有学生会的检查卫生和人数。
沈渊走到门前,拉门时黑脸心想,不管是哪种,敲门的人也太蠢了些,就不能推个门缝自己进来吗?非要他下来开门。
可宿舍门一开,他心里的怨气尽数归零,愣在原地。
“方便进去吗?”门外的人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呵出的雾气照亮了那双光华流转的水眸。
沈渊瞬间反应过来,抓住门把的手一紧,想把门关上:“不方便。”
哪想阮裘硬抵住门,从门缝钻了进来:“我猜你晚上没吃饭,给你买了吃的。”
阮裘带来的吃的五花八门,香气从塑料袋溢出,盘旋在开了暖空调的室内。
沈渊看了一眼,语气生硬:“晚饭,我吃了。”
“没关系,”阮裘说,“可以当夜宵。”
“……”
沈渊不再说话,坐回自己床下的桌前,随手拿了本书乱翻。
阮裘走过来,瞥见他桌上的水杯和凌乱的药片,柔声问:“你晚上吃药了吗?”
沈渊盯着翻开的书目不斜视,不客气地答:“要你管。”
阮裘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拿反的书,也没因他尖锐的话语生气,轻哄着:“你不是不喜欢打针吗?吃药能好得快些。”
沈渊真不明白阮裘怎么想的,为什么阮裘总像听不懂他的话,感受不到他态度的恶劣。
正常人能受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