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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当当。柏巽川自以为认识陆昭很久了，从一开始花时间去走近他，到后来陆昭已经成为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他知道陆昭的性格，了解陆昭的喜恶，清楚对方对于每一件事情的反应。按理来说应该演得得心应手，可是或许是因为太久没在镜头前表演了，这种表达模式之间的转换还让他不甚习惯。

这令柏巽川陷入了一种自我怀疑当中，他突然就觉得自己不会演戏了，不仅找不到节奏和感觉，后来甚至由于太过在意自己表演得正确与否，反而更加显得相当束手束脚。

第一天晚上导演勉勉强强让他收了工，柏巽川自知演得完全不行，垂头丧气地收拾完东西后跟大家打了招呼就独自钻回了酒店。

他闷在自己房间里洗完澡，叫了个外卖，才匆匆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

他往后一倒，瘫在了沙发上。

天花板上装着的几个射灯将光肆无忌惮地洒下来，明晃晃地照进柏巽川眼睛里，照得他眯起了眼，最后索性闭上了。可光还是霸道地穿透了皮肤照了进来，落在视网膜上是肉色的一片。柏巽川扒拉了几下自己的刘海，用它做成了帘，隔开了光，世界终于暗了下来。

他闭着眼睛在那儿努力回想自己大学里学过的东西，一切理论都被时间碾得支离破碎。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把那些东西融到了身体里，之后缺的只是体验和生活，但原来真正去做的时候一切根本不像他想的那样简单。挫败感变成了一张巨大的膜，包裹住了他，闷得他快要透不过气。

原地躺了会儿，柏巽川实在受不了了，于是起身打开阳台门，打算去阳台上站着透透气，顺便冷静冷静，不然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可能根本不适合当个演员，要不明天就违约辞职不干了，回阳城当个社畜勉强养活自己算了。一想到这里，他又开始思考自己除了演戏还能干什么，他会拍照，可能可以去影楼当个半吊子摄影师，再不济他还有这身力气，不如去工地搬搬砖。

柏巽川一边想着可能的职业规划一边走向阳台，推开门，带着刺骨凉意的风扑面而来，吹得他打了个颤，脑子一下子清醒了。

清醒到他一下子想起来自己根本付不起违约金，想跑都跑不了。

现实的冲击更教他无奈，他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

在他的叹息声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问他：“要来根吗？”

柏巽川没想到阳台上还能听到别人的声音，吓了一跳，寻着声音看了过去，便看到了站在隔壁房间阳台上的方晟嘴里叼着根烟，又向他递过来了一根。

那根烟近在咫尺，确实一伸手就能够到。

“……”柏巽川也是没想到阳台竟然能那么近，但他摆了摆手，谢绝了对方的好意：“谢了，我不会。”

方晟耸了耸肩，将递烟的手收了回去，思忖了片刻，又问道：“那你需要过来谈谈心吗？”

柏巽川不擅长向他人倾诉，一直以来，不论他遇到任何情绪，都是默默地在心里消化。他也不是不想说。人类作为一个社会性动物，很难真正能与他人断了所有联系。只是他又觉得，没有谁能跟处于痛苦中的自己感同身受，也没有人能够真正解决他的苦楚。他终究得自己去面对一切，又何必去给他人添麻烦，让别人还要为如何安慰自己而苦恼。

可是那天柏巽川却点了点头，或许是因为他真的需要一个出口，又或者着是因为他觉得方晟一定不会为如何安慰自己而苦恼。

当柏巽川走进方晟的房间时，闻到了空气中一丝若有似无的烟味。他其实不是很喜欢这种味道，眉头没忍住皱了皱，被方晟看得一清二楚。

方晟没说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棒棒糖，递给了柏巽川：“糖跟烟都是好东西，缓解压力。”

柏巽川倒没客气，接过了棒棒糖，一看还是自己喜欢的苹果味，便拆开来送进嘴里。发腻的甜味立刻在他口腔里蔓延开，他含着糖缩进了方晟房间的沙发里，含含糊糊地发出了一声轻叹：“唉，演戏怎么这么难。”

方晟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椅子到柏巽川面前，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并翘起了二郎腿。他弯曲的手肘撑在椅子的扶手上，用食指和拇指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柏巽川笑了：“倒是新奇，我以为没有什么难得倒你。”

柏巽川苦笑了一下：“能难倒我的可太多了，今天你也看到了，怎么演都不对。你是怎么适应的？”

“我觉得你找错了方向。”方晟说。

柏巽川感觉自己有点没听明白：“怎么说？”

“你不用去想要怎么样在镜头下表演才合适，说到底它跟话剧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只不过观众更近了，你就当他们在你身边，像我跟你现在这样……如果现在要你在我面前表演，你该怎么演？”方晟说着忽然起身凑近了柏巽川，目光直直地凝视着对方，一下子带来了具有压迫性的近距离感。

柏巽川一顿，想起了以前老师上课时讲过的关于舞台的大小对于表演幅度和台词的影响。毕业到现在，柏巽川演的戏不多，还都是在大舞台，与观众之间永远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便习惯于将自己的每一个动作和每一句台词以及每一丝情绪全都放大，这样哪怕观众与他距离几米甚至十几米，仍旧能清楚地感知到他的表达。

“这里就是一个小舞台，你周围的每一个人都是观众。你的观察理解是够的，你了解陆昭，你可以成为他。你不需要放大任何东西，只要把陆昭带到这个世界上，剩下的一切你就交给他。”方晟说着又坐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展露出了一个绝对不属于方晟自己的灿烂笑容。

柏巽川立刻意识到，这是莫珏正弯着眼角看着自己。

莫珏的笑容干净柔和，他清朗的声音里充满着对面前的人的信心：“陆昭哥哥你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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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长腿034老啊姨034

有些时候，旁人的一两句正中靶心的话就足以让陷入迷茫的聪明人豁然开朗。

柏巽川回到自己房里躺在床上想了很多，他知道方晟说得一点毛病也没有，自己既然已经找到了能够支撑起陆昭的主干，也清楚陆昭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之后的情绪，自己就完全有能力将这个人的模样映照出来。虽然他知道自己的技巧运用依然有不足的地方，但他所能呈现出来的绝不该是今天这样。

一夜过去，柏巽川第二天再拍摄时，突然就顺畅了很多，导演前一天一直没放松过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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