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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沉闷颜色的缘故,居然没有可以搭配的黑色衬衫来穿。
“那就不打扰了,我先走了贺总。”
顾沉舟下班回家刚要掏出钥匙,门就从里面被打开。贺海楼送出来一位年轻的女性,穿着干练的职业装,脚上七八公分的高跟鞋差点踩到顾沉舟,见到身后的顾沉舟,客气地点了点头:“顾先生。”
顾沉舟笑着打了声招呼,看着贺海楼的女助理上了电梯才和靠在门上的贺海楼一起进了屋。
贺海楼不常去公司,很多事务都是远程处理,有时候有紧急签字什么的助理会上门来找他,顾沉舟也习惯了,并不多过问。不过等放下公文包,走进屋子里看见沙发上放着一件未拆封的黑色衬衫,而自己那件也平平整整地挂在阳台上时,顾沉舟明白过来也许今天助理上门只是为贺海楼送东西的。
不等顾沉舟先问,贺海楼从后面摸过来,捏了捏顾沉舟的腰,脸贴近他的的后背。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语气像是在询问,却又带着早已决定好了的笃定。
明天是沈柔的忌日。顾沉舟每年会去墓园好几次,但忌日这天又是格外独特的。他总是会去很早,在晨阳升起前就已经一个人在墓园里坐了很久,有时会跟妈妈说说话,有时就只是长久地坐着,仿佛那块砖石下还残存着母亲的体温。
他每年去很早,不光是因为想在那天早早地见自己的妈妈,也是因为想避开从早上开始就不断来祭拜的人。有顾家的,更有沈家的。尽管都是一家人,但在这件事情上顾沉舟难得偏执地不想和别人共享与母亲独处的时光。
贺海楼也习惯了每年的这个日子顾沉舟都会一声不响地消失半天,再出现时虽然看上去一切如常,但明显低落的情绪却躲不过贺海楼的眼睛。每当那种时候,贺海楼总是格外乖巧,只安静地陪着顾沉舟,让顾沉舟躺在自己腿上,在午后的暖阳下睡上一会儿。
顾沉舟不止一次在沈柔的黑白照片前提过贺海楼。他把带来的鲜花放在沈柔墓前,像小时候母子谈心一样,盘腿坐下来。说了说自己的近况,又跟每个向母亲介绍自己对象的孩子一样,有些略微的难为情:“妈妈,我找到一个人,我大概,会跟他一起生活,一起变老。我…”顾沉舟停顿了一下:“我很爱他,他也是。不过,可能和您想的有点不一样,他叫贺海楼,是贺总理的外甥,是男人。”顾沉舟自嘲般地笑了笑:“刚开始,可把爸爸气坏了。不过后来,爸爸和爷爷都同意了,还让海楼去家里了。外公也接受了。”
顾沉舟并不知道顾新军很早之前就在沈柔墓前讲过这个小秘密:“小柔,我们的儿子长大了,也有了自己中意的人。不过那个臭小子,居然喜欢男人,还是贺南山的外甥,我也不知道是谁祸害谁。但是如果孩子真的喜欢,我也不反对,况且,他在其他方面都做得很好。如果你在的话,也会这样想吧。我们年纪大了,孩子的路还是要孩子自己走。我很感谢你,为我们生下了小舟,如果他开心的话,你在下面,也会开心吧。”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贺海楼说出这句话时,顾沉舟喉头动了动,说不清该有怎样的情绪。他也想过要把贺海楼带去的,但带去说什么呢?不过还是那些重复过很多次的话,亡者不会真得听到,总归是说给活人的。他也不知道又要怎么跟贺海楼说,谈起失去妈妈这个话题,他们两个半斤八两而已,甚至贺海楼比他还要更早没妈妈。
贺海楼等不到顾沉舟的答复,也不着急,保持着从后面抱住顾沉舟的姿势,轻轻蹭了蹭脑袋,许久之后才再次开口:“我也想去见见阿姨,你说,阿姨会喜欢我吗?”
顾沉舟余光再次瞥见沙发上的黑色衬衫,和阳台上被熨平整的自己的那件,心中的犹疑去了八成,剩下两成又被身后传来的贺海楼的心跳声给彻底打没了。
“好。”顾沉舟点了点头,握住贺海楼放在自己腹间的手,在摩挲到左手那枚素戒时,拉起来吻了吻,又加了后半句:“我妈妈一定非常喜欢你。”
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露气都还没有散去,顾沉舟和贺海楼就到了墓园门口。贺海楼曾经在那个位置等过顾沉舟,还看过顾沉舟写自己妈妈的字体。进来墓园里站到沈柔的墓前却还是第一次。
照片上的女人和贺海楼在其他地方见过的照片没有区别,年轻娴雅,微微弯起的唇角和可人的双目和顾沉舟有些相似。顾沉舟那副清秀可爱的高中生模子大概就是遗传了沈柔。来的时候贺海楼没有带小百花或是小黄花,而是带了沈柔生前最喜欢的郁金香。
贺海楼没有打理头发,只是松软地垂到额前,穿着熨帖的黑色衬衫和西裤,显得十分乖巧,收起了平时那副七分桀骜三分不正经的样子,恭恭敬敬地在沈柔墓前鞠了三个躬。
“阿姨,您好,我是海楼。今天才看来您,是我没有尽到孝心。小舟的妈妈就是我的妈妈。其实我从小就没有妈妈的。都说没妈的孩子像根草,不过阿姨您放心,小舟是我的宝,我一定替您好好照顾他。”
顾沉舟掏出手帕来把沈柔的照片擦擦干净,摸了摸照片上母亲苍白的脸:“妈妈,往年都是我一个人来,这次有人陪着我一起了,今年是海楼主动要来见见您的。以前总跟您说起,今天见了他本人,您很喜欢吧?我喜欢的人,您一定会喜欢的。他带来的花,也是您以前喜欢插在餐厅花瓶里的,那个花瓶,现在还在我卧室的书桌上,不过没有人再插花了。”贺海楼大概也是第一次听顾沉舟说这么多温情的话。
“要不要出去等你?你和阿姨说说话?”贺海楼勾了勾顾沉舟的手指。
顾沉舟反握住贺海楼的手,摇摇头,拉着贺海楼一起坐到一边的台阶上:“不用,和我坐一会儿。”
东边的天上渐渐升起了红日,晨风还有些微凉。顾沉舟一向畏寒,贺海楼牵过顾沉舟的手放在手心里暖着,在远处布谷鸟的叫声里听见顾沉舟问他:“海楼,你会想你妈妈吗?”
贺海楼仔细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虽然显得有些大不敬,但答案依旧是否定的:“她去世的时候,我还太小,哪里懂什么有妈没妈的。而更小的时候,她又总是想弄死我,虽然后来都放弃了,但我一直很怕她,她情绪也总是不稳定,大概比我的病严重多了。很多时候她在我心里,是恐惧大于温情的。有时候,我脑子里那些想我跳下去的人里,就有她的面孔。”
顾沉舟点了点头,也许唯一在这件事上,他和贺海楼是无法达成共识的,因为他很想自己的妈妈。哪怕他自己都已经到了可以做父亲的年龄,也还是会偶尔梦到石碑上的那个女人,温柔贤静,爱子敬夫。不管他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