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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遇过他内人。有时入了夜,危潭只好剪一张小纸人,施法变大,一魔一纸对坐窗边,让蜡烛在窗纸上映出摇曳影儿,断续数夜,村民们才终于相信,又称郎中内人真亦是菩萨心肠,每日白昼不知深入进了山中多远多危艰的区域搜寻奇药,偶尔入了夜也回不成家。

只是。

第一夜这么做时,亲手剪出一个小纸人的轮廓时,危潭拿着白纸看来看去,马上感到这身躯与曲线很熟悉。既然要骗得过人,发丝发髻自然也要细细地剪出来,他等闲是不喜爱不修边幅的形象的,握住并刀前脑海里构的是一幅佳人仕女图,剪着剪着稍稍走神,便莫名剪出了大相径庭的身姿。

危潭眉关微蹙,留神重剪。

这一回百般留神,剪成的总算几乎是一名珠钗仕女了,可惜依旧有瑕疵,危潭不清楚是不是自己多心,总瞧着好像不小心剪出了个负月用过的姿势。

接连重剪了三四遍,不是双手像,就是衣袂的褶皱像,不是形似,就是神似;最后危潭放弃不复重剪,干脆使用,对坐之间凝视放大了的托腮白纸人,深陷沉思。

危怜。负月。

他不愚钝,他了然动情的感受,可是难以了然为什么他竟会同时对两个生灵动情。他不情愿轻浮,怎样处理?难道是他对危怜早已只剩执念而不肯承认;难道是他也只贪慕负月容貌气度起了妄念?却不像。

总之,这一次情劫,负月选了个中原明君命格,危潭选了个游走边疆的巨贾命格。

他们俩双双步上奈何桥,先后一饮孟婆汤,负月走在前头,将饮未饮的一弹指,突兀被身后危潭轻轻唤住,道:“我曾听成欢说,上一世你凡人身躯难禁魂魄凶物负荷,走路也难。你寻了对策么?这一世不要额外吃苦头。”

负月一顿,不由凝眸望他,答:“多谢,我做了些对策。你也千万保重,寿终正寝。”额外吃吃苦头在所难免,但他自己确实也觉得不良于行颇不方便。

危潭这才含笑沉默。

负月目光在他浅笑上多停一眼,这才饮尽热汤,拢袖投胎去了。

·

而在他们同不知晓的一处地方。

心洗:“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这里是西王母的盛宴,种族丰富,龙凤混杂,仙魔共邀,今次不禁提魔尊危潭。

荧路:“只有这一世陛下与负月又生纠缠、不生纠缠这两注可下么?不能买他们这次归位后也会按捺不住终于在一起的大满贯注么?”

在秋旷醒身旁待过的改过自新蛟龙:“对对。”

心洗:“也可以。”

酒仙:“我保守点,只买这一世相守好了。”

西王母不下注,但开口提示:“也不必太乐观,最新情报,不止花神有意躲避,魔尊也请冥主安排了天各一方的出生地点。那两个命格是终生无缘无交汇的,我们又谁都不应当插手干涉。”

嫦娥审慎道:“那……那我买不纠缠吧。”

昂春:“?”

姗姗来迟的昂春:“你们在做什么?”

成欢:“加速三界货币流动往来,大力促进仙魔友好交流。”

荧路:“……近墨者黑是真的。”

·

二十余年后。

盛世边疆,一名名唤萧梦气的书生开始赶考。

实际上他一度不愿意科考做官。他自小思维有敏锐之处,志愿乃是经商。

自小家人常常苦劝他:“做了商人,便做不成大官了!”萧梦气只管淡淡道:“做大官又为什么?经商我既快乐,亦可以富甲一方,慈善一方,殊途同归,却自由得多。”

由于头脑聪明,他诗书读得实也不错,是远近有名的才子,家底本来不上不下,随他长成十几岁,时不时地帮父亲管管书画铺而渐入佳境。

直到三年前。

听闻皇城那头老皇帝驾崩,换了新皇帝,新皇帝又调整了边疆的驻兵政策。

边疆是距离天子脚下最遥远的地方,所受的影响最淡最小,环境又艰苦一些,起初百姓们看见从京城调任赶来的官员兵将,还围观讨论两天,未出一个月,这份影响又渐淡仿佛不存在了。

除了萧家人不这样觉着。

生意奇才哪有几个不擅长广交朋友的,萧梦气飞快地结交上了一名天子脚下来的少将军,两个月后,正色向家里人宣布:“我想上京做官。”

萧父:“啊?”

萧母:“儿子,你怎么回心转意了?”

爷爷:“开窍了?”

萧梦气:“我想见见这个皇帝,我很欣赏他的有些作为。”

爷爷:“???”

总而言之。

三年后的一夜,萧生背负书箱,独自行在阴冷旷野中。

运气不好,近子夜也未寻到一处合适过夜的场所,苍天却泼落了丝丝细雨。

萧梦气重视仪容,也爱惜书纸,无奈地抬眼一望长天乌云,暗暗叹息。

——与之同时,这附近倒也有另一个无奈可怜人。

杜朗世落了水,睁眼苏醒时,发觉自己正半趴半抱在一根浮木上,顺着一条湍急的山河漂流。

天已黑夜已寒,雨水淋漓洗面,他衣衫湿透了,脸色苍白发丝散乱,一边昏昏眩眩地咳嗽一边皱眉回忆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有刺客。黄昏他遇上了刺客。

但是那刺客却不是冲着他这个微服私访的皇帝闯来,也对,他自认这一趟行程堪称十分秘密。他忆起来了,那名女刺客的目标像是他身旁武功一流的陈侍卫,只听她含泪怒骂一句:“毁诺薄情!”轻轻松松便幻作一道虚影穿过了陈侍卫的身体。

杜朗世不是出生头一次见鬼了,立即令下左右:“不要拔剑,放她走!”

晚了半步。

当然不会等到皇帝被刺客成功袭击,侍卫们才还击退敌,女鬼带恨杀死了所有朝她拔剑的侍卫,然后飘飘而去。其余被她放过了的人也在混战中惊吓不轻,因着起先并不知道女鬼是不是杀无赦,所以连忙跳水游走求生。

不知其他臣侍是生是死,是被冲散了还是悉数遭了什么不测,杜朗世甚至不确定他们倘若遭了不测,是被人所杀,还是被山中妖精鬼怪所杀。

他记得自己随行还谨慎地带了一名有真才实学的道士,谁知渡人渡鬼难自渡,道士严重水土不服,不得不留在上一个镇城养病了。

眼下杜朗世想挣扎出水,虽非寒冬,夜水始终太凉了。

可一时太难遂愿,他体力一向不济,这一趟亲自出面暗访也属实情局所迫。谁知来路步步小心,万无一失地调查完,归程时,会出这种刺客不是活人的岔子。

便在这时,淙淙流水声外,杜朗世竭力靠岸的中途,猛察觉不远处的山路上,模模糊糊似有一个人形正快步走来。



这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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