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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最重最烈的伤口,必然是他伴情送来的。
至于严他锐所说的定情信物,是一条绣淡粉莲花蝶栖花纹样的素色腰带。严他锐一本正经道:“我亲手挑的腰带,了如指掌,今后你消瘦未消瘦,我日日察看。”
这已是近年严他锐在亲密方面言辞的极限了,话音落去,须得再装得正经凝肃三分,才能不令旁人看出脸色赧然。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翻云覆雨暗示,譬如成欢;知道的,明白他只是殷殷关切身体,便不解成欢在大惊什么,譬如秋旷醒。
……
直到灯灭人散,兴致曾高,寂寥更多,秋旷醒一夜无眠,默默靠住窗扉,隔紧闭暖窗向外张望,见着天色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一点点地转亮。
睡前临别,严他锐三番回望,三番折回步子来柔和地紧握他的双手,语亦不必多语,看实不必多看,改写不了明日要发生的事。
凭借着对煞气的感知,秋旷醒依稀猜测,严他锐也是半宿无眠。
明日之后,谁赢谁输?日子真不会有半点不同?情谊真不会有半点不同?
此夜去前,严他锐半回身,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今夜别梦到我,你才睡得好。”
难忍他有满心惆怅,无限忧虑,其实不能合眼。
人间三十年,终究有这样静坐等候天亮,独看梅梢形状瑟瑟投影窗上的长夜。
“等。等。等。”檐下偶尔雪融水滴的声响也似愁心。
作者有话说:
引用:
牛希济:“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第31章 春风桃花日我有憾(捉虫)
十六日天亮时分, 秋旷醒心晓严他锐该不在了。夏珑倒是宫门一开,便回来了,步进内殿, 没料他还静坐醒着。
“王爷。”夏珑低唤行礼, 秋旷醒回头扶他直起身, 同情地问:“心里难过,就在内殿坐坐听听话本吧?今日我派了人去营救你大哥,你不要太忧心。”
夏珑本来确实心乱如麻、痛惜亲人着,闻言惊道:“您派了人去营救大哥?”
他倒不是真正不解于秋旷醒竟会这样做,秋旷醒一向作风爱怜,他是不解于既然如此,既然秋旷醒态度十成笃定,为什么不早早告知他大哥?是为了吓吓夏悟警告夏悟么?
秋旷醒看懂他有疑惑, 却不准备此刻便将严他锐今日兴兵造反一事说给他听, 故此只移开目光, 扶头呼人传说书人来。
还悄悄托付成欢把宫中年纪太小的公主皇子、乃至年纪太小的宫人统统带进孤光殿。年节才过,除了大多是新进宫的小宫人们一头雾水受宠若惊以外,其他孩子不以为怪, 一把一把抓着糖吃,欢声笑语。
孤光殿还从来没有这么热闹的时节。
秋旷醒看去几眼, 亦心知今日一过,夏珑与自己的情义、缘分便算尽了。等得到日月变幻的消息,夏珑绝不可能不察觉他一早知情严他锐行径, 无非是眼下尚信息不足而已。
他遂也送了一盏灯给夏珑,淡淡道:“开朗心情。”
知道夏悟可能死里逃生, 夏珑开怀了一点点, 回道:“谢王爷。”也顺口问:“严公子呢?”
秋旷醒谎称:“太子请见。”
说书人全来了, 因为纷纷听说王爷今日要听整整一天的书,打发严公子不在身旁的光阴,想必由于严他锐不在心情颇坏吧?于是如临大敌,一两个主讲,其他接力。
赶来一看,瞧瞧秋旷醒心情仿佛当真颇坏,头一次将自己隔在了四面帘子中间,只留一桌一椅,茶果酒帕,淡蓝纱幔不摇不曳,看不透喜怒哀乐,无法让人察言观色,推敲话哏。
众说书人面面相觑,商量商量,只好给他讲点激烈的,缠绵悱恻的。
说书人:“且说那朝乱世,异国虎视眈眈,青年陈武帝也曾不得不亲征过几次!当然,那年头沈大将军已经官拜将职了,奈何战乱初年,是群狼环伺,不是一处起火……本来么,兵分两路,却也有一战有一夜,他二人合兵碰面,并肩厮杀,这里,原书上写着:‘四目相接,皇帝心下大喜,岂止是为久别重逢相思容?也为着一生或只有一回,沈忱凤能够在战场上见他一面,看看他战场上的英姿。总之,皇帝为此小鹿乱撞,一会念及小别胜新婚,一会念及好好表现才是真,争取收获将军更多的赞赏和爱慕。’”
成欢:“?小鹿乱撞?”人间的皇帝怎么这样?
秋旷醒:“?”这书对武帝还真是大不敬。
秋旷醒惑问:“这本野史究竟是谁撰写的?”
说书人看了看:“‘天涯郎中’。此君前前后后撰写了两部,上下卷,还有另一个笔名,下卷的笔名是‘带笑看名花’。”
等等,秋旷醒忽然感到微妙。
秋旷醒:“哪一朝人,可考么?”
说书人忙答:“是武帝在世时的当朝人,人未露相,记载奇少,不过有托付书局的年份等证据可考。您特殊喜爱这段话本,咱们早已仔细查阅过多番了,不会弄错。”
“……”秋旷醒心头一重。
成欢不像夏珑,目前正对情情爱爱格外感兴趣,总想偷师一二,听秋旷醒莫名沉默,知有微妙,便隔帘问:“有何不妥?”
秋旷醒告诉他:“‘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这是人间的诗歌,写这种书籍,用这种名字,犯了诗讳,便是武帝一朝不生文字狱,也绝难毫不传入皇亲国戚、帝王耳朵,不责令撰书人改名。这书……”
成欢:“?所以我们正坐在陈武帝的寝殿中听他写的书?”
秋旷醒:“或许是的,取这种名字,那位陛下看来还挺巴不得令人猜想出身份的……”
说书人也大惊,而后讲述得更来劲了。
说书人:“可惜呀可惜,天不遂人愿,那晚夜战武帝受了战伤,差点一命呜呼!倒也不是他真的作战不力、不是他情心不冷静冲锋过头;乱军丛中,危险在所难免。可惜在于他战役前半截指挥如神,用刀如臂,满以为即将收获将军惊讶夸赞加倍欣赏了,料不到后半截战役为急援将军所在的右翼,策马狂奔,一时失察当胸中一支流箭,回营反而被沈将军大批一顿!”
秋旷醒叹息:“唉,太可怜了。那沈将军如何忍心开得了口?”
说书人:“不错。回营包扎过后,将军大发雷霆道:‘你这是什么盔甲?护心镜也没有一面?”武帝辩解:‘怨朕大意。全因这数月以来,已战碎两面了,才知道卿辛劳处、诸兵将悲、非同小可,任朕昔日寤寐想象,终难完整体会。明月息怒。’将军哪里肯息怒呢?登时踱步帐中,走来走去,时不时地要再痛批几句,这里,武帝写,还从未见过将军如斯愠怒的时候。”
秋旷醒又叹息道:“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