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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跟您老说了,别总说那一半是编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就算要编,也多新鲜编点新的,次次都是那套,好在咱们这来的熟人少,多起来了天天这样,看您受得住受不住!”年轻人手脚麻利,一边收拾被商旅给甩的哪都是蒲草团,和地上零碎的杂物,一边继续数落老人,“再说了,您挑起的事儿,您倒是能自己平了啊!每回都只知道在这边干瞪眼,要是真砸了打了,我看你怎么报到郡府衙门去!现下是衙门缺人,腾不出人手,转头那边周转开来,个顶个能耐的小官还不都往咱们这里挤破头了钻,人家两千石郡老爷一打算盘,好家伙,雀阳置亏那些银子,找你去问原委,你怎么说?说实话?那还能保得住这乌纱?”
他动作是真的快,一段话说完,没给张啬夫回话的机会,也将方厅内弄得十分有条理。
“那就要你来。”张啬夫还笑呵呵的,“不是缺人嘛,我回头就说你这小子不错,让郡老爷安排你在这里做事给我打下手,将来……”
“可别!我是不会长留在这的!我可是要去到天涯海角的男人,怎么就会被这一方天地给困住了,我现在是没攒够盘缠,万不得已才屈居人下给你干点杂活,到我攒够银子的时候,我可是要远走高飞的!”年轻人说完神气活现地瞥了张啬夫一眼,却无意间看见孟苍舒就站在门廊上不知立了多久。
“你是脚商?”年轻人因自己私下的雄心壮志教人偷听了去,颇为不快,语气也严厉,“这是雀阳置,你的货可以存着,不要银子,但食宿得自己拿钱,对了,东西丢了我们可不管,晚上您自己找人看好了,河滩那边有本地人搭草棚帮忙看着,货不多一晚上就五个枚,你去那边吃住搭伙也成。”
“我来郡南替东家探探路,认认道,没有货在身上。”孟苍舒有礼貌地朝着张啬夫行礼,“啬夫大人,请问可否暂住三两日,可有空床?”
朝廷设置主要是为安排官吏差旅与官家信息的传递,以及招待入京和出京的官吏便捷。但大部分置也承担着百姓走动与商旅巡回的一些从旁协理,提供简单餐食,一般的置内是不许这些人住的,可经历过战乱的非常时期后,如今还存在的置大多都开辟了旁的院子来供商旅租赁和借住,赚点银子,补贴置内的开销。
大概张啬夫还没被人这样恭敬的称呼过,大喜过望,忙道:“有的有的!大屋小屋都有,连铺也还有位置,吃的简单,可是这孩子做得一手好菜,您可得尝尝……”
“您是朝廷命官,怎么跟市井商贾揽客似的!”年轻人怒不可遏道。
可不等他再说,就听外面又有了喧哗声,年轻人不想理眼前的两人,撂下扫帚跑出去看,可只几步路的功夫就又跑回来,表情却如临大敌:“张啬夫,周家那些人又来了!”
张啬夫立即就变成了油锅上的蚂蚱,手放在哪里都不对,慌慌张张道:“这……这怎么好!他们怎么还来啊……”
“啬夫大人,出了什么事?”孟苍舒看一老一小脸上都是惶急不安,于是出言相问。
“这家人生意做得大,来过咱们置两次,可和本地百姓闹得不愉快,差点打起来……我……我可不敢再招呼他们,万一真出了事,那两千石的郡老爷多说一不二狠心的一个人,还不得给我脑袋摘了,单是一个纵民为乱我就担待不起啊……”
看着欲哭无泪的张啬夫,孟苍舒一边反省自己是不是真这么吓人,一边好奇良慈郡如今倒是名气大,什么人都能招惹来,他也看看到底这姓周的一家是什么人。
“啬夫大人,别慌,他们再大,也得敬你这身衣裳一分薄面。”
年轻人似乎觉得此个商旅长得文质彬彬,虽然偷听实在讨厌,但话说得入理,便也想出言鼓励张大人做出个样子来,谁知此陌生人的下一句就让他吓得长大了嘴。
“您要是觉得实在不行……不如这样,您脱下这身置啬夫的官袍给我,我来替你应付,如何?”
第64章
与别人来行商不同, 进到雀阳置厅内的这一行不是单独行动,而是有七个人簇拥着一人走进来,只看穿着就能分辨,他们身上的衣着比置啬夫的官袍料子还要光鲜, 扣带更是缀玉饰金, 尤其各人身上还配着刀剑, 更显威赫之势。
朝廷明文规定,进入置内的人除去朝廷将领兵卒, 皆要解甲暂存,不得挟刀兵入内,这些人犯了忌讳, 却没半点自己行错了事的觉悟,只给年轻人刚收拾好的蒲团又踩踏乱了,随便捡几个围着一个矮桌坐下:“有人吗?上点酒菜。”
“他们当这是什么地方……”
年轻人和张啬夫躲在二层一间里屋的帘子后头偷偷朝下看,年轻人气不过嘟囔两句,立即被张啬夫堵住嘴在他耳边低语:“祖宗诶……”
这时,穿着不合身置啬夫官袍的孟苍舒尽可能整理好了仪容,款步走到一行人前, 也不行礼,也不问候, 只带着和气的笑问道:“几位的通关文牒查验一下。”
似乎没想到会被如此对待, 方才喊话的壮汉忽地自蒲团上弹起, 怒不可遏:“你哪里来的毛头小官, 懂不懂规矩?”
“毛头小官,确实, 在下姓孟,乃是雀阳置新任啬夫, 官职微末也属实。但至于规矩,却是明白的再不能明白。入置无论官家人吏还是客商百姓,均要出事文牒,官家有官家的招待,客商百姓有客商百姓的规矩,这都是乱不得的,正是因为在下不敢渎职,才出此一问……难不成……几位是奉旨前来的要使?”
孟苍舒做出一副惊慌的模样以拳锤掌:“诶呀呀,若是如此,那请到二楼上座,待我验过公文与封泥印鉴,便给几位安排食餐。”
壮汉脸憋得通红,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冒充朝廷命官,方才的威风顿时变作窘迫。
被簇拥入内的人忽得发出一声笑来,那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看着比庞绪年长些,可保养得当面庞白润,他开口便是好听的官话,字正腔圆,语速也是匀和:“孟啬夫,敢问一句原来的张啬夫哪里去了?”
“张大人荣升去了郡府衙门,可喜可贺。”孟苍舒见真佛露了真容,也笑了出来,“张大人乃是我等为官的表率,前些天两千石考绩各处官吏的政绩,郡南只有张啬夫一人过了这关,为表彰他为民立心且务实恳切,咱们郡衙的两千石大人亲自来这里请他去到襄宁城,给升了掾吏,真真教人艳羡不已。”
二楼,年轻人挠着脑袋,心道此人怎么胡说八道还能有理有据的。
“这人……有点东西啊……”张啬夫不比年轻人毛躁没经过世面,他好歹跟着青郡军走南闯北了十来年,自己没能耐但却见过有能耐的人如何应事,渐渐知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