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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上座的承明公主远远见了后也是略有迟疑,而良川王年纪小,似乎有些不安地挪了挪小身板,朝姐姐看了眼,又赶紧扬起下颚端正坐好。

这老头见两位尊贵皇家的子嗣自然就不敢托大了,跪而长稽,十分恭敬,只听他自报家门:“臣卢予,拜见良川王殿下,承明公主殿下。”

其余初至见礼之人,皆纷纷效仿跟随。

孟苍舒和萧闳已立在一侧,待礼毕,孟苍舒又主动上前去,向良川王介绍:“殿下,此位乃是臣于太学之时的五经博士,学富五车贯沛经纶,德望达于京师,乃是圣上器重之鸿学之士。”

听到圣上二字,良川王萧裕的眼珠忽得亮了,他用稚嫩的童声问道:“卢大人启程时可曾见过父皇?圣躬安?”

这其实是很随意的一句问候,毕竟所有外封的亲王见了天子之使都要如此敬问,加之他们又有一份孝义在里头,这般询垂倒让很多人觉得,良川王如此年纪就知纯孝,显然是家姊良教与内史开蒙有道,一时在场之人不免对承明公主和良川王的老师萧闳多了几分敬重之意。

可卢予却脸色不大好看。

方才孟苍舒一席话给他夸得天上地下,他自是十分受用,可童言无忌,萧裕这一句,他总不好刚在孟苍舒说完“圣上器重”之后说一句自己压根活这么大岁数,连皇帝的龙袍影子都没见过……

他不过是太学众多五经博士之一,又不是其中翘楚,根本从未瞻仰天颜,便是这次出行,圣上也只召见了两三个素日有德行的鸿儒,根本没把他列入其中。

他能来此,都是鸿胪寺卿孟大人的恩惠。

眼见卢予脸色青白变化,孟苍舒心中有些痛快了:高帽哪是那么好戴的东西?德不配位,伸手就敢接,也不怕烫着?

可他知晓情况,却偏是一句话也不接,只满怀期待的目光看向自己过去的老师,仿佛也很期待圣上的旨意与关怀一般,两个圆润的眼睛快比皇帝亲儿子良川王萧裕还要望穿秋水了……

萧闳想笑,但硬生生忍住,他告诫自己,君子是不能于尊上堂前放肆的,如果要笑,他会回去笑个够……

萧玉吉纵然不知其中那么多故去之事,但见这样子,也仿佛知道了什么,竟然也忍住了。

“这个……回禀殿下,圣……圣躬安。”

“父皇可有什么话带给我?”

听到卢予的回答,萧闳更期待了,身子忍不住地朝前倾,连声追问。

可卢予的眼神就更闪烁不明,又不能欺君假传圣意,最后支支吾吾,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臣临行前未能得蒙召见,不敢擅自揣测……”

萧裕眼神随着他话音越来越轻而迅速黯淡,萧玉吉心疼弟弟,场合却也不能多言,只代道:“免礼。”

但萧闳在后面是真的有些想笑了,他本以为孟苍舒打算忍气吞声过去这事儿,可现在看来,自己的挚友恐怕不会让这位卢大人好过。

当然,卢大人从前在孟苍舒面前也不是很好过。

……

“他们二人,可是有什么过节?”

会面结束,萧闳是内官,跟随二位贵胄回到船上行宫王府,不出预料的被萧玉吉留下问话。

今日之事古怪里透着线索,她真的是好奇死了。

萧闳记得孟苍舒曾说过,不必刻意隐瞒太学过往,想着承明公主如今和小孟是一条心为着良慈郡好,且小孟将郡学搞得声色皆有,也是为公主在圣上面前博得脸面与尊荣,若是姓卢的收了银子又听了那些孟氏本家的歪话兴风作浪,上头有知情的公主坐镇,谅他也不敢太岁头上动土。

于是萧闳抛开顾忌,将自己和孟苍舒在太学求学时那段并不是很愉快的经历,捡着与卢大人有关的展开详述:

“从前卢大人在太学时是讲授《公羊》的博士,他从前师承自孟氏的家塾,与孟氏本家交好,因孟刺史入太学乃是另有帮衬,教人知晓后略失了他们本家的脸面,卢大人便处处为难孟刺史。大到日常典学作讲时以问刁难,故作刻薄之语,小到授业后的文章一个错字都会被拿来大肆宣张批判他无才无德。”

“孟刺史他不生气?”萧玉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如今对这位神秘的两千石的十分之好奇全都在语气里。

萧闳苦笑:“小孟……啊不,孟刺史自然不生气,博士训斥他听着,博士怒责他受着,因既入了太学,若无品行之失不能驱逐学生,所以他只要一言不发,旁人便不能说他不敬不礼,也就无可指摘。”

萧玉吉并不觉得这是个好方法:“那他岂不冤屈?”

“前面确实冤屈,但后来……”想了想,萧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后来他也能给博士们气得半死就是了。”

“哦?”萧玉吉整个人都往前倾了倾。

“就是……什么都不做……以无为治有为。”

这是孟苍舒一十八岁那年发明的兵法策略,十分之有效。

“具体讲讲?”萧玉吉对无为之道的了解仅限于知晓这是道家的一门说法,可至于深究她却无从知晓,而似乎从前也听闻过孟苍舒十分精于道学。

萧闳清了清嗓子,肃正面容添了几分自豪之气,朗声道:“那便是……博士上课我睡觉,博士作业我忘带,博士辱骂我装死,博士告状我请假!”

萧玉吉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那要是这般五年,我是博士也不可能给他品上的!”她坐直后颇觉得好笑。

萧闳却很是得意一笑:“殿下有所不知,孟刺史当年曾和臣说过,柔弱胜刚强,人到古稀,齿掉舌存就是这个道理。他越是较劲争气,那些人越会针锋相对非要他不成器,如果他摆出嬉怠无能之态,那些人反倒对他掉以轻心,觉得他是废物一个,再怎么折腾也没得意义,便丢开了去不管。后来果真如此,孟刺史在太学过了好几年舒舒服服没人管的日子。”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想到孟苍舒曾讲给自己的韬光养晦道理,果然这小子是深谙此道的。

听过这些,萧玉吉对当年之事也有了个大概,但她仍是好奇,话赶着话问道:“萧内史,你说……孟刺史会报复这位不知天高地厚且看不清如今形势的昏老博士么?”

“和殿下说句实话,臣也问过孟刺史这样的问题,他的回答是一个笑,所以……臣也不知道。”

确实啊,孟苍舒只说过孟家人如果兴风作浪他才会出手,如果这人只是普通添堵,那他也不能名正言顺。而当自己问小孟会否因为过往之时记怀而出手时,他真的只是轻轻一笑,十分纯良。

看得出来,萧闳说得是实话,大概孟苍舒觉得这段经历还挺光荣,所以也没让自己的老同窗瞒着掖着,告诉自己也无妨。但此人的办事风格与深隐个性萧玉吉却是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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