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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身长之事,开了化冻后,好些人为补贴家用,纷纷拿上弓箭去到甘云川试试手气,别说,几十年战乱倒是给这处山中的草木生灵好大恩泽,山中飞禽走兽多得数不过来,据说闭眼一箭保准有收获。
这些青郡军都是受了孟苍舒和庞绪恩惠的解甲之人,加之安顿时遣散分送的家资丰厚,都念着二人的好,入山射猎了最好的走兽和毛皮都送来给两人,一时间府衙新招来的厨子受宠若惊——毕竟整个冬天,他只能靠芦菔绞尽脑汁施展本就不多的厨艺,这回有了各种山珍美味,才好真的小露一手。
顾廉吃得人都比冬季里胖了点,脸颊的肉可以看见影了,想着怎么都是朝廷来的人,稍微超规格款待一下,只要不上酒,就不算违律。毕竟旁人都下了这么大功夫,他们郡不比别的地方,还是更殷勤一点好。
“好,按你说得办,你去吩咐,觉得什么合适咱们就怎么做。”孟苍舒抬头朝他笑笑,顾廉立时受了莫大的鼓励,表示一定给这件事办好。
孟苍舒笑着看人出去,慢慢收敛了舒展的表情,低头翻开那份里面带着各人告身的公文。
所谓告身,便是官员的履历,上面有清楚的来历身份与官职和历年考绩,最后由大司徒府加印,大司徒签发,再加上尚书台长官尚书令代皇帝的朱笔核验,这才形成一封有效的告身之书,以供所持官吏下一个赴任衙门的顶头上司验明正身与了解自己的新属下。
来他良慈郡这七个人非常完美的诠释了丰富多彩这个词。
这其中,有鸿胪寺的资深礼官、年仅三十岁就去过七八个衙门任职的经历丰富散议郎、在兰台丞手下做事不满一年的小掾史、自地方选贤上任刚几个月就被差遣来此地的地方官吏,以及……
“怎么会有他!”
萧闳看了这个人员清单,脑壳嗡嗡作响。
由于他声音太大,一时惊动了站在前面的萧玉吉和萧裕姐弟,两人都是回头,讶异于一贯自持守礼的长史大人怎么忽然惊慌失措了?
萧裕似要发问,却被姐姐示意制止。
他们正在等候即将到来的学官一行,其实二位殿下本不必至新郡学来亲自等候这些人拜见,毕竟以他们之尊,是要学官亲自前往王府拜谒的。
可因这些人身上有着皇命和圣旨在,又加之是圣上专门分给各个封王的一项职责,所以为表诚意和孝道,外加尊养本地尚学风气,萧玉吉才带着弟弟亲自于郡学迎接。
不过出城就不必了,到底他们两个是公主和封王,而孟苍舒还是郡两千石的首席,该有的谱还是要摆。
趁着等人的时候,孟苍舒给萧闳说了下今次来的人里有个熟人,萧闳看过告身,人都惊呆了,不由得失声喊出一句引人侧目的话。
他自知失言,赶紧低头,看着诸人又都各自做各自的事,才焦虑地对孟苍舒低声道:“果然姓孟的一家没安好心,给他弄来到你这里,不是存心添堵么?”
“他们还能给我锦上添花么?”孟苍舒倒是半点也不慌乱,整理着自己的官袍衣袖,“人都来了,咱们还是好好招待吧,别到时候给咱们两人贴上了别的罪过。”
“你是说……还要我们像从前一样?”萧闳有些不忿,可想了想,也确实该做到自己应尽的礼数,只是眉头仍往一块去凑,“我……也就算了,可你万一被排揎,那多下面子,你还在这里要做不做这个两千石了?”
孟苍舒远远看见道上出现使旗舞动的一角,压低了笑意快道:“你只管尊着他敬着他就是了,我的事我自己有打算,你放心,我郡上的米粮可不是白吃的。”
而后便去自己的位置站好了。
萧玉吉也看见了来人,领着弟弟去了堂中端坐。
来人不过七个,可队伍却浩浩荡荡,因地方官吏上任虽朝廷有规矩可由置派几人随从,但自己携带的人数却是随意,出身低贫的如孟苍舒,一个不带也是有的,但如若出身高门,十几二十个连丫鬟老妈子都带上的,也不在少数。
夹道来看的襄宁城百姓倒也不少,见了都啧啧称奇,说是不愧来的都是有学问的官,那后面一趟趟车上装着的不是什么金银珠宝,却是一堆堆书籍。
因是如此,整个队伍才显得如此气派庞大,其实随行人员倒并非很多。
待队伍到了郡学门前,孟苍舒与萧闳竟一并迎了出去。
“大人在做什么?虽是守礼来接,但这些人到底是大人的下属,他端站在门内执礼即可,为何出去?”
顾廉呆住了,似是自言自语,又看向一旁的李丞雪。
李丞雪因是半路出家做了衙门里的帮手,可还未脱去道袍,无有官职,也不如顾廉熟悉这一套繁琐的礼制,心道连顾内史都觉得不妥,为何大人要去做?
二人对视一眼都在莫名之时,却听前面郡学门外,孟苍舒和萧闳的声音一并响起……
“学生恭迎老师。”
两个人吓得皆是一愣。
为首车上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听了这话似颔首几下,只是动作十分微弱,又自矜骄傲的神情,教人一时以为来了什么大官。可很快,为着如今官身品级不同,老者缓缓下来车驾,倒朝孟苍舒与萧闳行了一礼,直道:“二位大人折煞下官,莫要如此啊……”
“老师,您过谦了。”孟苍舒反应比萧闳快一步,笑容也仿佛更加发自内心,“您是我与萧大人的授业恩师,自太学起便教导我们,纵然官身有别,可到底尊师重学乃是我朝头等义理,我等便是今后再有前程,也不能废忘此礼,还请老师先受下此拜,再行文书告身之节。”
说罢,他与萧闳朝着老者敛衣长拜,再齐道一声:“尊上万安。”
这是太学里见师之礼,两个人严守谨慎,多年竟也还能十分得体。
在众人惊讶和钦佩的目光中,那老者竟也受了,点点头道:“你们如此知礼,可见太学五年身成已立,如今学得经纶道德报效天子之宏略,为师既见也分外欣慰。”
孟苍舒十分沉得住气,端着礼数不肯动作,远处别的人看了都啧啧称奇,不知情的觉得新来的大人什么排场,要他们孟刺史都如此敬重,不是说只是学官么?知情的几人都觉得已是礼数太过恐有不妥,但见那老者就这般妥帖的受下,心中大多有些不满,只暗中腹诽:他们孟刺史这样好的不能再好的人,守着师礼不忘,德行操守也是一等一的,可这个老头,到底官职低了不知多少,别人拿你当过去老师敬着,意思意思便罢了,却还端起款来,竟有些享受的样子。到底孟刺史是本郡两千石,官身在此,师礼结束后也该是行官礼了,却不见那老头多恭敬,竟跟孟刺史一道并列,走进了郡学。
这一幕许多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