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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
既然顺路,孟苍舒也确实有话想和公主说, 于是欣然应允。
马车与骑兵们再次上路。
走在最前的都是武威军的精锐,他们各个私下里也议论过这位新刺史, 也知刘校尉对其言语似有不喜,于是便对孟苍舒多为防备,但此刻看到身后情景,却有多了几分轻视之意:
但见他们明光一般的承明公主飒爽英姿骑马在侧,而那位孟苍舒就安然坐在马车后厢里,掀起帘子微微探头来与公主交谈。
且先不说尊卑礼数,一个男子,竟出入皆坐马车,能不骑马就不骑马,实在让人鄙夷。谁不知道太学里御马乃是必学,君子皆要精通,这位也配称自己在太学学过骑术?
听闻孟苍舒出身名门孟氏,见此情景,更使众将士轻视世家无军功之晚辈的本事。
况且这姿势实在让人看不下去,孟苍舒堂堂一届刺史,两千石之尊,在马车里单手抚起半张帘子讲话,怎么这样娇弱不成?好像哪家未出阁的千金小姐般矜持小心,全无朝廷命官朗然风范!
倒是公主殿下,风姿屹然与马上稳坐,举手投足尽是皇家威仪,果真不可相比!
车厢里的孟苍舒确实不知自己被当成闺秀千金了,他只是觉得帘子随着车辙来回抖动,影响说话,顺手一拨罢了:“……所以公主殿下并未见到匪徒?”
“未曾得见,这几日似乎安静不少,不知是不是那三家依了孟刺史的智伯新计,都在盘算别的。”承明公主有意无意想表示自己知晓孟苍舒前些日子所言的《战国策》典故,便不着痕迹自话语中流露出来。
孟苍舒似乎并未察觉,只是笑笑道:“殿下辛苦奔劳了,不过此是一劳永逸之举,还请殿下宽心。”
萧玉吉很难从孟苍舒这人畜无害的笑容里看出任何蛛丝马迹,他是知晓了自己临时抱佛脚?还是发自内心慰问安抚?又或者不过是暂且同路而行,不好拂了自己的兴致,于是随口找些话语攀谈?
她思考之际,孟苍舒已然再次开口:“下官有个不情之请。若是殿下的手下搜寻到了可疑人士,务必请来通传下官,不要打草惊蛇,如今已到猎囊收口之际,十分紧要,越是狡猾的对手,越要让他放宽心来,这样殿下才能得偿所愿。”
“仅仅是我得偿所愿么?”萧玉吉回神也是很快,细思他话中深意,不为言辞中的恳切所动,只问要害。
“殿下,一郡之小确实比不上江山之大。可一郡之大,又关乎数万户百姓的世代太平之梦。殿下的心愿与下官是一样的,殿下得偿所愿,就是下官得偿所愿。”
孟苍舒言辞兼顾礼貌和坦率,萧玉吉在二人合作之时也不愿节外生枝,故而表现出全然信服的模样,只微微颔首,似是好奇道:“我会遵守承诺。只是有一点,我还不甚清楚,需要孟刺史给个答案。你如此费尽心力,当真只是父母命官心肠,为天下万民谋福祉么?还是也有自己的思算,别有用意?”
萧玉吉不是个话多的人,今日却问了许多,孟苍舒心下一动,转念却觉得还没有到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想了个还不错的说辞正打算笑着敷衍过去,却恰好有公主殿下的部下赶来打断。
他轻轻地松了口气。
然而这一切萧玉吉都看在眼中。
多年伴驾,她早就清楚不动声色才是最好的伺机而动,便也不再追问,只看向部下,等待报之军情。
“前方斥候捉住一人,夜路之上形迹可疑,请公主殿下示下处置。”
孟苍舒赶忙自车窗里探出脑袋:“殿下,一道去问问看。慈悲川附近处应该只有些青郡军如今供养的百十口百姓,我的车夫就是本地人,殿下不信可以问问看,能叫来此处的人他都一一询问过,断然不会有错。此人深夜出现形迹可疑,若有行商之人,也不会挑夜间在官道毁了尽是野外的地方行路,那他为何在这里,又是哪里人非要夜路来此岂不十分奇怪?”
萧玉吉沉默后命令道:“叫前面停下,围住此地,设座。”
她的手下做事风格也同公主殿下一般干脆利落,转眼之间马匹都牵围一周,除此之外其余马匹轮流拉去喂草料安抚,剩余军士背对当中空地,拢出百余步开外的距离,什么动静也不回头,只留六名军阶较高的护卫在公主近旁。
篝火已然就地点起,孟苍舒站在萧玉吉侧后,观察他们面前瑟瑟发抖伏跪在地之人。
这人衣衫十分破烂,似是树枝新挂出的几道就在背后,想来赶路匆忙急切。但此人并不瘦弱,甚至可以说还有几分力气的样子,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没有搜出行商或普通百姓走亲访友的文牒,只有一些干粮。
孟苍舒本想开口,但看了看一旁面容姣华有若冷月的公主殿下,决心还是让更有威严的人问话比较好。
“姓名,哪里来人,去到何处。”
萧玉吉的问话一派军中风格,多一个废话的字都没有。
“姓……姓丁……就是附近百姓,去……想去找点吃的。”那人瑟瑟发抖,话也说不囫囵。
“带着麦子做成的干粮到野外找吃的,你是有什么毛病,还是当本宫脑子有毛病?这方圆百里连本宫的亲兵都吃不上这么好的口粮。”萧玉吉直截了当,毫不迂回,“来人,给我军棍伺候,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野外没有军棍,但天下行军都是军规第一,军中自有变通法则以供遵循:若行军途中有人犯科违令,便以刀鞘疑惑戟柄为棍,重重击打脊背,代作军杖以正军法。
武威军军士得令,两人轻而易举将自称丁姓之人抻平,一人反向执刀,扣紧刀鞘扬起后抽打下去,只听一声哀嚎后,便是求叫不绝于耳:“我……我说!我说!莫要再打了,贵人饶命。”
即便是他也看得出能带军士出行之人,又有身着官袍者随行,必然身份不同凡响,蒙混不过去索性老老实实不再扯谎。
只这一下,就看见背上破烂的衣服里渗出血丝,可见军中之人下手是极重的。
然而萧玉吉余光去看孟苍舒的反应,却见其面不改色,甚至仍挂着那温润面庞自带几分柔和的微笑。
她自幼在军中,脊杖军棍、鞭子锁枷这些军法见得多了,血肉模糊的违令之人死活自不必论,军法便是军法,再惨也不过咎由自取,半点也不畏惧,后来自己也做了几年执军法者,遇见此等事更是犹如家常便饭,眼皮都不会动。
但孟苍舒是个马都能不骑就不骑的弱书生,笑起来和和气气,虽然足智多谋很是能耐,可终归不是个有多少机会亲见如此血淋淋场面的人,怎就能如此冷静自持?
眼见有人血溅当场,他如此沉着,全无半点惧意或视线躲避,甚至连人本能对同类之血的规避软弱都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