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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佩兮完全笃定。
只是陈纤经过斟酌后,并不打算救她。
姜佩兮被呛得快喘不过气,再站不稳身子。她跌坐到地上。
怀里的外甥回抱她,给她撑下去的勇气,“姨母、姨母,我们不怕。”
陈纤也离开了。
这片还会有人过来吗?
四方门窗被完全封死,她们还能得救吗?
浓烟越来越重,温度不断上升。
努力砸窗的侍女也终于撑不住,被呛地都跪坐于窗边。
姜佩兮被高温烤得思绪浑噩,难以再做出决断。
怀里的姜杭也咳得厉害,他边咳边哭,“姨母,对不起。”
勉强睁眼,姜佩兮用手去擦孩子的泪,“这不怪你啊。”
“姨母是因为找我,现在才这么惨。”
“你母亲,是我的亲姐姐。”她说。
这一刻,无数过往在姜佩兮的脑海浮现。阿姐拉着她的手,带她走过许多地方。
阿姐送她热闹簇成一团的紫阳花,说这花象征着团圆相守,说她们会永远在一起。
她们是永远的血亲,她们是比父母、丈夫、子女更加亲密的存在。
琉璃。
姜琉,姜璃。
早在取名之时,她们的关系就注定无法分割。
无论长成后的她们各自生出多少龃龉,又有多少面和心不和的坑算。
也无法否认她们间的血脉羁绊,永远无法斩断。
比父母子女都更为相似的血液,在她们身上流淌。
浓烟中,姜佩兮被熏得眼泪不止。
她把姐姐的孩子紧紧抱在怀里,像是少时抱姐姐那样,“我们是一家人。”
“永远的家人。”她说。
门扉被大力撞开,着火的木门像是陨落的红叶坠于地面。
“姜郡君!”
被高温烘着的姜佩兮抬眼看去。
浓烟与火光之中,窄袖紧袍的杨宜负剑而来。
口鼻被捂上湿帕,杨宜伸手拍她的背,“还能撑住吗?”
有了阻挡,呼吸不再像是被刀刃直直剌过。
姜佩兮缓过气,握住杨宜的小臂,“怎么回事?”
杨宜弯腰扶她,神色严肃,“我们先出去。”
外头情形并不比里头好多少,许多间屋室都着起了火。
“全着了,有人纵火。”杨宜告诉她。
姜佩兮被杨宜送上马车。
杨宜点明当下的情况,“郡君先离开这儿。我的人会护送你到安全的地方,现在投靠谁都不安全。”
“那跟着我的侍女和嬷嬷怎么办?”
“她们没事,纵火者就是冲着您和小姜郡公来的。”
“是谁纵火?”姜佩兮抓紧时间问。
“不知道。”
“你看见郑郡君了吗?”
杨宜还是摇头。
“我的人在那边救火。”
姜佩兮拿出自己的玉佩,交给杨宜,“你让他们找郑郡君,如果他们不知道该往哪去找,就先听你调令。”
“郡君今日先在我安排的地方,将就一夜。眼下回裴氏府邸的路也不安全,刚才回去的人都遇刺了。”
杨宜接下玉佩,关照对方,“等明天早上差不多就安全了,到时候我再去接郡君。”
看了眼一直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姜杭,姜佩兮又对杨宜道,“如果你见到姜氏的人,劳烦告诉他们,姜杭在我这儿。我护着他,他没事。”
“好。”
护送姜佩兮离开的马车逐渐隐匿于黑夜中,而火光喧嚣处的好戏才刚刚开场。
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女,姜佩兮清楚自己当下最该做的,是不成为累赘。
坐在马车里,去往安全地方的贵女,刚才身处火场里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后知后觉地感到手酸。
看了看一直挂在自己身上的姜杭,姜佩兮开口和他商量,“去旁边自己坐好不好?”
他抬起被熏得黑漆漆的脸,神情委屈,“姨母不要我了吗?”
“当然不是。”
“那我要抱着姨母。”
“可是我快抱不动你了。”
“可是姨母从没抱过我。”
姜佩兮被这句顶住。
这小子,还真和沈议挺像。
杨宜安排的安全地方是山林里的一间小屋,像是打猎人临时歇脚的地方。
只有几把椅子和一个生锈的水壶。
山林里夜间寒气重,小屋还漏风。
尽管屋里生了火,孩子却还是冷得发抖。
姜杭更加不肯离开姨母的怀抱了。姜佩兮也没办法,只好一直抱着这个没见过几面的小外甥。
属于夜晚的平静,在天将亮时被打破。
裴岫找到了他们。
门被狠狠撞开,力气大到快把这饱受风霜的小屋撞散。
窝在姨母怀里睡觉的姜杭被这一声惊醒。姜佩兮闻声望去,她看到裴岫站在晨光里。
他的状态很狼狈。
整张脸都有些发青,那身原本整洁的白袍变得根本不能看,大片的黑灰,甚至衣襟处还有茶水干后的印记。
第118章
足下是清晨的晓光, 身后是山林间白茫的雾气。
本该抚顶受长生的仙人,此刻身上没有半点飘然之气,虽踩着晨光, 却更像是刚从恶狱里爬出的厉鬼。
没见过几面的姨母,姜杭不怕。
但是这个见过多次的表舅, 他很怕。
看到对方那一瞬,他滑溜地离开姨母的怀抱。他往姨母身后躲, 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
可表舅却盯着他道, “滚。”
姜杭立刻往外跑。
外甥脚底抹油般地往外跑去。发麻的手臂终于得到休息, 姜佩兮缓了缓胳膊, 才扶着椅把手起身。
虽然分别前的相处并不愉快,但总有股莫名的信任让姜佩兮相信,裴岫不会伤害她,他们是多年的兄妹。
“表哥。”
从黑夜游荡到清晨的人,被这道称呼惊醒。他忽而大步上前,踩着碎了一地的晨光。
对方气势汹汹的状态, 让姜佩兮觉得不太对劲。
在一切没能反应过来之前, 她被裴岫拽住手腕,拉入怀中。
他的力气很大, 丝毫没有收敛。
彻夜未眠的姜佩兮被这一下撞得发昏。
发自本能地,她抵触这禁锢般的拥抱, 伸手推他, “表哥, 松开。”
她的抗拒完全不被当回事,对方甚至将她抱得更紧。
不耐烦从心底升起, 姜佩兮冷下声音,“裴主君, 还请自重。”
“自重?”他呢喃着这个词。
禁锢微松。
姜佩兮抓住空隙推他,想退出他的怀抱。
裴岫被这毫不掩饰的意图激怒,一手锢住她的腰,一手去捏她的下巴。
烈火灼烧后灰烬的气息与道门供奉的降真香一齐涌入姜佩兮的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