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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这株枯树,现如今只剩个空壳,而很快这个空壳也会消失。

“她不愿困在你身边。她有喜欢的人,你该给她自由,让她和自己喜欢的人待在一块儿。”

目光越过枯枝,周朔看向站在妻子身边拄着拐杖的侍卫,若有所悟,“他?一个侍卫?”

“不可以吗?姜妹妹喜欢的是他这个人,不论他是什么身份。你懂吗?”

“可以,当然可以。”

周朔不禁笑起来,眉眼舒展,脸上是亲和的笑意,“我明白,我知道。”

“所以说,你会让她离开,是吗?”

周朔唇边还挂着未曾消失的笑意,声音平缓:“这不是你能插手的,王夫人。”

阿娜莎歪头看向他,带着挑衅的意味,“你说不能就不能吗?我偏要插手,你能拿我怎么样呢?”

“我不能拿你怎么样,也不需要拿你怎样。”

天色暗淡,周朔的眸色越发深浓,他语气温和,“你根本无法插手,你没有这个能力,更没有资格触碰大世家的盟约。”

“我不这么认为。”

“王夫人,恕我直言,今天你不会有这个资格,以后也不会有。”

“我也不这么认为。”

那双在光里也难以点亮的眸子渐渐匿迹在黑夜中,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周朔看着不远处举止亲密的男女,唇边笑意渐显。

“等王郡公做了主君,你成为宛城主妇的那一天。很可惜,王夫人,您也不会有这个资格。”

阿娜莎目光渐冷。

“王夫人用不着这么看我,我只是说了实话。”

周朔偏过头看向那双剔透的眸子,“王郡公是个聪明人,他明知留在世家是死路一条,可他仍旧选择留下。”

“之前他违逆王国公,背弃与华阴的盟约,罔顾他的身份与责任,成了王氏的罪人。如今他又要与亲弟弟争夺主君之位,兄弟阋墙,骨肉相残。”

“王夫人,你的罪过可不小。”

“回家吃饭喽!”

远处传来呼声,还在空地上玩耍的孩子们四散跑开,返回自己家中。

“难怪姜妹妹不喜欢你,你这样……”阿娜莎从怔愣中回神,她收回目光,嗤笑一声,“真是难怪了。”

他的眸色越发深沉,吞噬着黑暗,“如果我们相遇在草原,我会称呼你的名字。但王夫人,这里是世家,草原的行事无法在此处通行。”

“你想做的事也是,你注定会失败,以极惨痛的代价。”

“听闻王夫人武艺高强,在匪徒中如履平地,有以一敌百之势。但比起那些凶狠残暴的匪徒,世家犯下的罪,才是真正的罄竹难书,擢发难数。”

“王夫人若是不知道世家的手段,大可问问王郡公,他对这些必定了如指掌。”

“你想吓退我?”阿娜莎挑起眉,目光带着审视。

“当然不,只是一份善意的忠告。”周朔望向阿娜莎,“你们想做的,不会被宛城认可。就算你们侥幸成功,试图挑战世家秩序的你们,必然会被整个九洲扼杀。”

他面色平淡,不复平时的谦和有礼,暗沉的眸中浮着冰冷的理智,“在招致更大的祸患前,王夫人,尽早收起你的天真。”

“这里是恶狱,等你们失败的那天,那些被你帮助的人,可不会同情你们。”

阿娜莎笑了,“在你眼中,姜妹妹也是如此吗?她也是恶鬼?她也不配得到帮助?”

“我没这么说……我说的不是她。”周朔不想谈她,攥紧手心的纱布,指间的潮湿感越发明显。

“我出身贫苦,世家里上到主君,下到乞者,我都见过。但这么多年来,我从未见过她这般良善心软之人,从未见过。”

皮肉被撕裂的痛感,让他暂时获得些许勇气,去谈及那些难以启齿的过往,“胥武十一年,我离开家乡进入建兴,至今已有十三年。”

“这十三年里我接触到很多贵胄,我知道他们的虚伪,也看透了世家的可怖,但……她和他们不一样,她不是那些人。”

她似乎完全被娇惯长大,被呵护在温室里,不曾见过人间疾苦,也不曾染上加膝坠渊、草薙禽狝的贵胄习性。

虽矜傲些,但惠心妍状,至善纯良,她干净地像檐上的初雪,像天上的皎皎明月。

让他每每看见,就自惭形愧,无地自容。

她是永远不会坠落污泥的明月,出自满载希望的东方,离开时也将带来载满晨曦的大地。

漆黑的苍穹上有一弦弯月,静静挂在天上审视这污浊的人间。

它不曾投下光辉,没有照明的功效,却让每个身处黑夜之中的人都为之神往。

周朔敛下眸子,不愿再去奢望,“王夫人,不是每个人都如姜郡君那般纯良,甚至十多年来,我也只见到这一个。”

“世家多的是手段清除他们不想看到的人,你和王郡公或许能抗住一个王氏,但面对整个世家的绞杀,你们没有反抗的能力。”

阿娜莎目光清明,琥珀般的眼眸在黑夜中闪着光。眼前的人,完全不像白日里所展示出来的那般逆来顺受。

“你反抗过吗?”她定定看着他。

暖黄的提灯在黑夜里摇摇晃晃,越来越近,灯后的身影也逐渐明晰。

宽大白袍上的金叶映着灯火,显得愈发矜贵。

周朔看了眼枯树后的人,他们仍在交谈。侍卫将东西交给姜郡君,她握着它,捧在胸口,珍而重之。

他向后退了步,欲转身离去。

“阿娜莎。”

听到呼唤,阿娜莎顿住脚步,向身后看去。

尽管身处黑夜,风姿卓越的王郡公仍那般清贵出尘,他唇角掖着笑,矜华贵气的眼中是毫不掩藏的敌意。

“周司簿也在啊。”

周朔停住脚,抬手向他作揖,“王郡公。”

阿娜莎腰间一紧,熟悉的气息顿时将她笼罩。

她不解地抬头看向王柏,不懂他突然哪里来的脾气。

阿娜莎没有纵容人的习惯,看清王柏的脸后便直接发问:“你干嘛一副捉奸的样子?”

“……”王柏一时静默,意识到自己行为带给对方不快,他默默松开揽住妻子腰的手。

“没有。”他为自己进行蹩脚的辩解。

“没有就好。”妻子这么回答他。

见妻子的视线又放到别的男人身上,王柏更加不快,瞟了眼枯树后举止亲密的男女。

他选择将不快转移,于是露出一副关怀的语气,“姜妹妹和这个侍卫真是情谊深厚,听说姜妹妹就是为了他,放弃安全出逃的机会。”

“他也为妹妹受尽折磨,倒是忠心护主,也算是段英雄救美的佳话。周司簿可得好好奖赏这个侍卫。”

“是该嘉奖。”周朔颔首认可。

远处的人已提上了纱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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