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7
蒙了一层灰,一听门房的人唤她“柳大人”,便纷纷望向她。可待她回望过去,又赶忙错开目光,匆匆地走开了。
她进了值房,见对面的书案旁立着两个人,一个身穿五品白鹇补服,圆脸八字眉,看上去挺好说话。另一个与她一样穿着六品鹭鸶补服,浓眉深眼,模样生得不错,只是看她的眼神不怎么友善。
她前几步向他们行礼:“想来两位是方大人和梁大人。在下柳青,今日才到任,有诸多不懂之处,日后还请两位不吝赐教。”
方钰放下手中的卷宗,笑着还礼。梁虎也抬手向她拱了拱:“哎呦,赐教可不敢。老方啊,要赐教也得是人家赐教咱呐。人家柳主事今日可是让咱们开了眼界了,是吧?”
他这话阴阳怪气,柳青大概猜到他是听说了她打赌三日破案的事。这事虽是她自己答应的,可若是她三日破不了案,整个刑部都会让人戳脊梁,也难怪他们心里不舒服。
方钰暗暗推了梁虎一把,干笑了两声:“柳主事,沈大人说,等您回来,请您过去一下。”
柳青心里一沉。好了,她可以断定刑部的人是已经知道了她打赌的事,沈延此时找她过去,会说什么她都猜得到。
自打听说他升任刑部侍郎,她就知道早晚有一日要和他面对面。这个她曾经放在心尖上的人、在刘家出事前及时与她断绝关系的人,她预先设想了许多种与他再见面的情形。想象她届时会是如何的不卑不亢,如何的表面遵从,却打心眼里蔑视他。
可为何偏偏是眼下这种情形。
不论是何原因,毕竟她还是将整个衙门拖到了一个尴尬的地步。而且期限只有三日,她到目前为止一点头绪都没有。她实是理亏的。
柳青一边往沈延的值房走,一边琢磨着要如何应对。她刚走到廊下,便见迎面来了个小书吏。
“柳大人,”那书吏向她行礼,“您快进去吧,沈大人在等着您。”
她刚要走,却又被那书吏叫住:“哦对了,大人,沈大人先前让小人提醒各位大人,尤其是柳大人您——呃,衙门里不许养鸟。”
那书吏说完,都不敢再看她,低着头就溜了。
柳青望着他的背影一愣。养鸟?沈延定是看见来福了。
她的来福都是自己捉虫吃,又没有占衙门的口粮,他怎么管得这么宽!柳青恨恨地咬了咬唇,迈步进了值房。
沈延靠在一张官帽椅上,坐得端端正正,神色极是平静,见柳青向他行礼也不应她,唯有一双寒星目隐隐带着迫人的气势。
柳青是熟悉他这种神色的,最初她还觉得他这样很好,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也好像画里的人一般。
后来她了解了他一些,才知道他这样的时候,其实心里是压着火的。也不知道他们家是怎么教养他的,心里明明气得要死,表面竟还是风平浪静。
她那时还有些担心他,总是这样压着火气,不会把五脏六腑给憋坏了?
现在再看他这样,她只想骂一句“死人脸”。有话就直说,想怎么骂就怎么骂,他老这样看着她,真真让人心里发慌。
“我原想等张郎中来了,让他带你来见我。现在好了,也让他省省功夫,反正日后你也不必来了。”半晌,沈延终于开口。
“……”柳青一惊,什么叫不用来了,她这六品主事才当了一天,就不让干了?
“沈……大人,若是因为三日破案的事,下官当时实是没有旁的办法。若将那两个孩子送官,他们恐怕都不能活着走出来,还请大人体谅属下的无奈。”她拱手道。
沈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并不答她的话。
“你可知我来刑部之前曾在都察院任职?” 他说着便起了身,迈着四方步从书案后绕了出来。
“......下官知道。” 他说这个做甚?
沈延走到她身旁站定:“那你可知大部分官员是因什么原因而被都察院审讯、关押?”
“呃......是贪污?渎职?”
“贪污有之,渎职有之,但是......” 他忽然低头看向她,一字一句道,“但更多的是那些好大喜功之人,为了升官,造假欺瞒朝廷。”
柳青感觉到他目光的冷冽,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大人!小人不是......”
“听说你在大理寺三年,”沈延直接截断了她的话,“才三年啊,就核了人家五年都核不完的案子。就凭着这个,你才得到了大理寺五品以下唯一的晋升名额。我是想不明白了,大理寺的各位评事也都是经验丰富,怎么跟你一比,竟差了如此之多?”
“大人,” 柳青知道他意有所指,“下官核案虽快,但每桩案子都是据实核证,从未为了求速而有过半点蒙混......”
“你经手的一些案子,我也听说过。有好几桩案子,刑部派了那么多人出去找证人,一直找了月余仍是一无所获。你却总是短短几日便能变出个证人来。你好本事啊!”
“那是因为,因为下官有......特殊的能力,下官......”
柳青有些犹豫,她能召唤蛇鼠之事究竟能不能说。母亲曾无数次告诫她,这等秘术,只能私下使用。一则,若是被旁人看到,只会徒然生怖,二则,本朝一直将这些归为巫蛊之术,若是让旁人知道她行此术,她这个官怕是再难做下去。
“你来刑部之前是否有过舞弊之事,我管不着。但玉沉河这桩案子,你想三日破案,无异于痴心妄想。到时你为了保住官位,自然是故技重施,不知从哪里买来个证人,蒙混了事......”
“大人!” 这声叫得极是响亮,还带着恼意,沈延被她这么一喝,不禁怔了怔。
第5章 又见父亲
柳青气得眼眶充了血:“下官敢以身家性命起誓,自下官做官那日起,从未敢有任何疏忽舞弊。大人若对以往案件有疑议,大可去细细评阅卷宗,下官敢为复核过的每一桩案子做担保!”
他们沈家人怎么都这样,当初他父亲一见形势不对,也不分青红皂白就与她父亲断了交。他沈延竟也是如此,全凭一己的经验就下了定论,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可恼的是,她核案神速这事还真是无法对人解释。
沈延见她一张如玉的小脸涨得通红,眼眶里盈着星星点点的泪水,一瞬间觉得她极像了一个恼恨委屈的女儿家。
他审过的官员无数,被人揭穿罪行的那一刻,那些人内心的惶恐总是难以掩盖,或是仓皇,或是惶恐,还从未有过这样的。
他心下一动,一瞬间竟也怀疑自己是妄加揣测了。他在都察院任职六年,见过太多欺上瞒下的官吏。收买证人、伪造证据,甚至将一连串的官员全都收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