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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树枝上散开,溅出一大把雪粒。
萧岺月正不解,却见萧澹澹仰头展臂向上挥舞着,然后转头望向他,又抓了一个雪团扔出去。
那些迸溅的雪粒纷纷落下,萧岺月福至心灵,猜道:“你说烟花?”
萧澹澹没想到他真能猜到,立马喜出望外,又作了劈柴的动作,然后翻身要跨栏杆,手指指天上。他想告诉哥哥,他那晚去劈柴,其实也是为了能坐在高高的柴垛上看烟花。他很懂得取悦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苦,自然也不需要哥哥操心自己。
可是萧岺月只觉得这样的动作太危险,情急之下先倾身一把抱住妹妹。
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环上腰的一瞬,萧澹澹身子一颤,蓦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向萧岺月。
这时远处传来巨响,萧澹澹下意识扭头望去,天际竟绽开了大片大片绚烂夺目的烟火。
那些自夜幕垂下的金丝银缕纷纷扬扬,映照此间寒天素雪,犹如梦中所见。
萧澹澹一时看呆了,想不到今日有什么节日值得这般庆祝。
直到天色复暗,他回神后才发现自己还在被哥哥圈在怀中。
萧岺月并不知道高展预备的烟火是什么样的,他只觉得这一场烟火放得太久,却又不够。他的心被火灼得发烫,又被雪激得一片冰凉,不知神思何属,何处是触得到的尽头。
这样的夜,给萧澹澹一个人的烟花,盛大张扬,却又稍纵即逝。
萧澹澹,长大了。
第7章 终不是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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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前一夜星雨,山下众人以为神迹。
数十年前萧骐的一位族叔舍身入寺,萧氏由此常年在寺中供奉,毗卢寺几成萧氏家庙。萧岺月夤夜到访,而后入住寺中,方丈慧海便命僧徒关闭各处山门以谢香客。
这场大雪数日方息,山道因化雪之故淤阻难行,倒也不曾有多少人要上山来。往日崔嬷嬷会同春草一起向上香的妇人们兜售她亲绣的香包,算是因地制宜,如今只好闷在屋里赶绣活。
萧澹澹怜她年岁日长,恐她太伤眼睛,便劝着别做了。崔嬷嬷更心疼他,虽说萧澹澹是男儿身,但他生就的也是一双纤长玉手,却磨得指端尽是老茧。萧澹澹的生母温氏是昔年建康城中有名的美人,众多子弟不计温家门第不显,纷纷求娶。萧夔亦慕其容华,最终如愿以偿。萧夔的生母是萧骐在荆州刺史任上得的一位绝色歌姬,因此夫妇俩俱相貌不凡,生下的萧澹澹自然也是一副天人模样,只可惜命途多舛。
崔嬷嬷早知萧澹澹打算,却不忍他受累吃苦。她的小主人本该是养尊处优的鼎族公子,明月郎君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袭了公爵,伴驾御前荣宠无限。而萧澹澹只能小心翼翼地装聋作哑,将自己蜷在一隅。她自认是无知妇人,没法帮他更多,只能日夜赶工,替他多做几身衣裳,多纳几双鞋底,多为他攒些傍身银子。
当年他们主仆二人自万年县逃回建康,一路不过数百里,却历经凶险。萧澹澹在十岁以前便知饥寒之苦,朝不保夕的日子印在他心中。来日他终会弃名而去,抛弃同萧家有关的一切,便唯有早做准备为将来打算。
可在这山寺中的日子并没有他们原先想的糟糕。他们一行人安居在女客所住的厢房,日日闻晨钟暮鼓,耳濡目染之下亦有灵台清明之感。萧岺月不期而至,虽同他们分住两边,但莫名地叫人安心了不少。
崔嬷嬷不知道大郎君为什么会暂住寺里,但也不敢多问,偶尔在厨房帮奉琴打下手,回来时便同萧澹澹随意念叨两句,说大郎君守矩,在佛寺中吃得极清淡。想到那天自己自作主张张罗了一桌酒肉,虽事后不曾被罚,但到底是犯了忌讳,又恐在佛前为萧澹澹造业,竟也开始在香案前做功课,并拉着春草一道,要尽快消去那夜的罪。
作为一道吃肉喝酒的共犯,萧澹澹倒不觉得有什么。若说众生平等,可这毗卢寺为大堂兄拒了山下百姓,也不曾有什么平等可言。世道如此,但求无愧于心。而他更知道为什么大堂兄要留在这里,为什么吃得极为清淡。
他听着崔嬷嬷低低的诵经声,轻轻吹干纸上的墨迹,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这几张大字铺入布囊中,背起僧衣布做的布囊便往南边的寮房去。
这几日他得了师傅近身指导,认认真真练起字来,每日未时中去把功课交给大堂兄检阅。
待他穿过中庭,不经意间抬头去望前方的钟楼。
那夜花放千树,他过了一个极不寻常的生日。大堂兄还带来了蘋蘋的信,乃知还有人也在远方惦记自己。萧澹澹所求甚少,近日来却觉得得的太多了。但他心中欢喜,也不去管太多,倒要谢谢这因祸得福,有这样自在的日子。
等他放轻了脚步走到萧岺月所在的院子,看门前桃花含苞,一点儿未有要放的意思,心里不免有些遗憾。想来大堂兄也不会羁留太久,怕是看不到这一片灼灼其华的美景了。
他兀自遐想,高展却已来请。
萧澹澹提了提布囊肩带,脚步不免轻快起来。
他还不曾走到门前,先听到熟悉的琴声传来,想来是奉琴在抚琴。等他走到门口,一股幽香丝丝缕缕地逸出,与寺中常年点的檀香全然不同。
他定住脚步,轻叩了叩门扉。
琴声停顿又复起,他听到大堂兄的声音唤他进去。
萧岺月午憩刚起,正在茶案前喝茶润肺,抬眼便见萧澹澹背着那只木兰色的布囊进来了。
他每次见此情形都觉得眼前一黑,萧澹澹却执意不肯换掉这只布囊,并恭恭敬敬地屈膝坐到蒲团上,从布囊中抽出了那几张练好的字。
萧岺月执朱笔批改,两个人像模像样地做师徒。萧澹澹听他的话挪到他身旁,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如何运笔起势改锋。
萧岺月的父亲萧衎以书法闻名于世,虽是不羁狂士,但正楷亦为一绝。萧岺月幼时得他真传,更兼母亲卫氏之学,楷行草隶各有风范。他从来没做过别人的老师,便回忆着昔日父亲所教,依样画葫芦。
萧澹澹今日梳了个惊鹄髻,簪着据说是萧蘋送的祥云发簪,还淡淡扫了蛾眉。方才萧岺月的目光被那只丑极的布囊所阻,如今再看,辨出了妹妹面上难得的淡淡妆,不免有些讶然。
这其实是崔嬷嬷心虚,怕走动多了萧岺月识出萧澹澹的样貌有异,所以才按着萧澹澹略微妆扮了一番。
萧岺月鬼使神差地问道:“澹澹描了黛,怎么没有贴花钿?”
萧澹澹下意识去摸额头,又抬头去看琴床后端坐的奉琴,见奉琴额前贴了一朵梅花,以为是崔嬷嬷疏忽,未免有些心虚起来。
萧岺月顺着他的目光笑道:“你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