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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丝饭菜的香味,是军营的厨子正在做饭。

另有一间营房作为学堂,每日晚饭之后,军官们会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到此学习,内容包括军规律令、武艺战法、行营号令等一切周将军认为他们需要学习的东西。

军官领汇贯通之后,再层层传达给各自负责的士兵,谁要是学不会,记不住,那是要挨军棍的。

转眼到了辰时,周岳邀他们在军营吃个便饭。

怀安目瞪口呆的看着桌上的饭菜,寻常的白粥配上杂面窝头、腌咸菜。他没记错的话,周将军已经官至从一品了。

“怎么,吃不惯吗?”周岳正要吩咐亲兵重新做些可口的饭菜。

“吃得惯!”怀安拿起杂面窝头咬了一口,与偶像套近乎道:“我家也是军户来着,我二叔承袭了指挥佥事。”

周岳笑道:“世袭军官,毕竟与普通军户不同。”

他也是世袭军官。

“哦,对。”怀安道:“是克扣别人的那个。”

周岳险些呛着。

陈甍在桌下踢踢怀安的脚:“哪壶不开提哪壶。”

想起周将军也因为行贿被查出过经济问题,怀安讪讪的笑笑,对周岳道:“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周岳朗声笑了,忽然又有些怅然:“你们这个年纪,还是要纯粹一些,埋头做自己该做的事。生死毁誉都是小事,但愿在你们长大之前,我们这些老家伙,能还你们一个清平世道。”

怀安笑容一滞,看着周将军有些斑白的鬓角,心里说不出难过还是感动。

他以为周将军的理想和抱负,是要匡扶社稷,是要封侯拜相,建立不朽之功业,原来他呕心沥血,殚精竭虑,求的不是彪炳史册,只是天下太平。

周岳见状,抬手轻轻拍拍他的头,话头一转,与他聊起了骑射。

怀安被拍的脑瓜子嗡嗡作响,把满心惆怅抛之脑后:“我只在东宫陪太子学过一些,不过我爹从小习武,骑射和剑法都不错,下次他来神机营的时候,您可以邀他比试比试。”

陈甍也差点呛着,抬头看看将近六尺高的周岳,心里暗叹,真不拿亲爹当亲爹啊……

饭后,周岳又带他们参观了军器库房,亲自为陈甍介绍神机营配备的军火,陈甍仿佛干涸已久的鱼回到了大海,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两人聊起军火来,有太多共同话题,怀安听着那些枯燥的话术,在一旁直打瞌睡。周岳便叫来亲兵,陪他去校场骑马。

难得有这么大的平整场地带着月亮撒欢,神机营的军官比宫里教授太子骑射的师傅经验丰富,一晌午的时间,传授给他不少骑射技巧。

月亮矫健的身姿在校场上发足狂奔,怀安目光紧盯靶心,搭箭、扣弦、张弓、瞄准。利箭脱弦,稳稳落在靶子上,只是比靶心偏了寸许。

怀安一拉缰绳,月亮高高扬起前蹄,长嘶一声,稳稳的停了下来。

亲兵不禁赞许:“小公子这个年纪,能拉开这把弓已经很不错了,这是六十斤的弓!”

怀安甩甩脱了力的肩膀,怪不得呢。五十斤的弓在军营里算软弓,是下等射手使用的,可是比起他们平时练习用的小弓,拉力大了十几斤呢。

其实他还是遗传了老爹部分天赋的,如果再刻苦一点,兴许能走武学的路子,承袭家里的军职。不过时下重文轻武,四品武官还不及一个七品文官受人尊敬,且父死子继,世代相传。要想脱离军籍只有两个办法,一是皇帝亲自特许,二是官至兵部尚书。

显然,沈家很快就要摆脱军籍了。

亲兵又抚摸着月亮银白色的鬃毛,赞叹道:“马也是好马!”

月亮昂起高贵的头颅,得意的踢了两个正步,险些将亲兵一脚踹翻。

太阳渐渐升到了头顶,另一名亲兵来找他们,周将军请他去营帐中用午饭。

怀安这才发觉已经到了中午,将月亮托给马夫,请他帮忙喂一把草料,跟着亲兵回到周将军的营房。

周岳和陈甍仍聊的热火朝天,从鸟铳聊到了红衣大炮,从军火的运输聊到火药的储存,仿佛一见如故的忘年交,就差磕头拜把子了。

看来带表哥来这一趟是对的,可问题是如何脱身呢?

……

午后,亲兵告诉他月亮不肯吃军营里的草料。

怀安这才想起这家伙挑嘴的很,从书包里掏出一根胡萝卜,暂时给它充充饥,便着急带着它回家了。亲兵带着二十名精挑细选的扈从,怀安一看,这才是堂堂市舶使卫队该有的阵容啊!

告别了周岳,从雀儿山一路回城,到家已近申时,他因“疲劳驾驶”困得东倒西歪,回到主院,见爹娘都没有回来,打发了妹妹自己去玩,回房略擦了擦身上的汗,换了衣裳倒头就睡,梦里都是军营里雄浑的号角声。

今日是芒种,老家有煮梅子的习惯,堂屋摆上了大食桌,全家人齐聚在一起吃完饭,唯独不见了陈甍。

众人的目光一齐看向睡眼惺忪来到堂屋的怀安。

“你表哥呢?”怀莹问。

怀安揉揉眼睛,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周将军与小萌哥相见恨晚,打算与他抵足而眠,彻夜长谈,明天再回来。”

众人:……

沈聿哭笑不得:“你怎么能把表哥扔下自己回来呢?”

怀安一脸认真:“我和月亮一致认为,军营里的饭菜不好吃。”

全家人嘲笑他不讲义气。随后一边吃饭,一边听他讲述今天在军营的所见所闻,讲述周家军的雄姿,更多的是为保住大哥的底裤而沾沾自喜。

怀铭咬牙威胁:“再提底裤,别怪我临走前还要揍你一顿。”

怀安捂着嘴表示再也不提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兄弟二人在打什么哑谜,芃姐儿无所畏惧,声音洪亮:“小哥哥给大哥哥的底裤里缝满了银子,沉甸甸的,一条价值十两。”

全家哄堂大笑,老太太边笑边捂着芃姐儿的嘴:“好大的女娃了,说话也没个顾忌。”

芃姐儿反而“越挫越勇”,掰开祖母的手接着说:“昨天嫂嫂装了一小箱,过秤一称,足有二十多斤!”

一直保持形象的沈聿这时也端不住乐了:“怪不得昨日跟我说负重前行,原来是这么个负重前行。”

众人笑的几乎喷饭。

饭后,婆子端上了青梅酒,还有专为小孩子煮制的冰糖青梅,怀安今天也获准喝一点酒,祝大哥一帆风顺,马到功成。

……

怀铭出发之日在即,许听澜担心长子身边没有妥帖的人手,让李环并两名性子稳重的小厮随长子南下,并叮嘱他要时常写家书回来报平安。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怀铭读了十几年圣贤书,自然懂得这些,耐心的听着长辈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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