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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拖到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陈宏其实也说不清为什么隐瞒,或许是因为他们本就是从见不得光的地方生长出来的,他太害怕那种过去被挖掘,被摆在明面上了。
这些东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他和贺仪之间一种缄口不言的秘密,一种默认的谎言。
其实就连贺仪也藏了一些事,他哭着和警察说话的时候都很巧妙地把那些逃出来的细节避开了。所有的话都恰到好处,他说“我不知道”“我太害怕了”……
从一个害怕到极点,拼命想逃回家的小孩的角度来叙述这些。在外界看来,也许只是人**的安眠药用少了。
陈宏抱着贺仪的时候有想过这些,这是贺仪的一种本事。他眼泪汪汪可怜巴巴地看着王力,好像下一秒就死了的时候,嘴里还是满口飞着胡话。这些事陈宏都明白,他们都被打怕了。
陈宏眼睛肿了好几天,他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哭了一个晚上,也没想到小屁孩能有这么大魔力。
他是那种从泥泞里走出来的人,贺仪是他的半条影子。
以前厂子里的人都说他出来讨生活还要带着弟弟,多么不容易。陈宏也觉得自己挺不容易的,明明已经自由了,还得白养活这么一个小屁孩。
可回家没看到贺仪他却慌了神。
他去警察局登记了时候笔都拿不稳了,脑子炸了一样,整个人都没办法思考。
王一梦爸妈在旁边哭得死去活来,这更让他更觉得烦。筒子楼附近没有摄像头,但陈宏知道,像贺仪这个年纪的早就不是人**的买卖对象了。
现在被抓走无非是他看见了,就被一并带走了。至于为什么会那么巧看见,陈宏不用想也知道。
有一瞬间的报复心理上来他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可看到夫妻俩哭得肝肠寸断他又泄了气,那种极度扭曲的立场让他精神几乎崩溃。
他无法想象贺仪丢了的日子,好像这些年活着都是因为贺仪。
从王力第一次把肉乎乎的小孩塞在他手里的那天就开始了,这像是一场诅咒,像被根种在他的童年深处的一场恶疾。
陈宏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哭成那样,他蹲在派出所门口,看着街边有几只追来追去互相咬尾巴的狗都觉得嫉妒。
从小看着的小东西丢了,他的半条命也丢了。
贺仪死里逃生,陈宏则是经历了失而复得的狂喜,又心有余悸,这让他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提心吊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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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梦回去之后,贺仪的英雄事迹就在筒子楼里长了翅膀似的传开了,陈宏下班的时候也有人在楼下叫住他说:“你弟弟可真行啊!”
“不但自己跑出来了,还把梦梦带出来了!”
筒子楼里的小孩都互相认识,一堆小孩放了学组团堵在他们屋门口。贺仪嘴里嘟囔着说看见小孩就烦,躲在屋里不肯出去,陈宏只好把人都打发了。
他倒是没问贺仪那么多关于他怎么逃出来的事,都是贺仪自己在说。
贺仪说了一遍又一遍,当然这和告诉警察的版本不太一样,他把细节都告诉陈宏了,陈宏也没什么反应。
贺仪又有些魂不守舍地问:“你也和王阿姨一样,在警局待了一整个晚上?”
陈宏不回答,贺仪就觉得委屈,随便缩在一个地方就不理人了。
医生在他头顶被打破的地方剃了一块,缝了几针,新头发长出来之后和其他地方的参差不齐,像被狗啃了一块一样。
陈宏说:“以后不剪头发了,留长头发的人命长。”
贺仪说那都是封建迷信,他反问陈宏:“那你怎么不留呢?”
陈宏说:“我命硬。”
第17章 童年
筒子楼的房租本来能一直住到冬天,但陈宏发现贺仪对这种出名的日子很不习惯,甚至为了躲那些人都不想出门了。
陈宏自己也不太习惯,加上筒子楼的生活环境实在是窘迫,他索性带人搬了家。
新房子在县城边上,是个宿舍型公寓,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公寓窗户是铝合金的,宽敞又明媚。房租一个月三百块钱,不过现在他们的生活没那么窘迫,倒也能承受。
厂子里新换了车间主任,新主任隔三岔五找几个部门领导喝酒。陈宏以前跟着他去其他厂子考察,上过酒桌。
酒桌上话真真假假,但领导对他的夸赞毫不吝啬。
年轻,谦逊,机灵,有眼力。
陈宏有种和他的年龄不相匹的沉着内敛,又没有那种逢场作戏的圆滑。以前跟着王力他们不得不学的察言观色,后来又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地打磨,到现在反倒成了他在同龄圈子里脱颖而出的优点。这让他迅速在一群主任领导之间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后来主任出去喝酒就时不时叫上他。虽然没人在明面上提,但现在车间的很多事都要通过他沟通。工资也涨了一些,而且不用天天盯着流水线了。
代价是他常常喝酒喝到大半宿。
陈宏以前不觉得自己是多优柔寡断的人,但他站在楼下的时候,看着一片漆黑中有个亮着灯的小窗口,心里就总有种说不出的暖和。
回去之后床头柜上总有一杯兑好的蜂蜜水,他常常抱着杯子在床边坐着。
贺仪倒也不浪费时间,他什么时候回去他就学到什么时候。那几本破书从头看到尾,再一遍一遍地重新翻。
有时候贺仪缠着他:“哥,我能不能去上学了?现在上学我能直接考高年级。”
“高年级学费更高。”陈宏脱口道。
学费确实是一大笔支出,但主要还是户口问题。陈宏之前问过,他不想办那些手续,那意味着更麻烦的事。
自从贺仪丢了又找回来,陈宏感觉自己也疑神疑鬼的。
以前杨福生说的时候他还不怎么在意这些,想着人各有命。但现在他开始认同杨福生想法了。
让人念两年书,认字就行了,出来以后进厂子打工。
如果不出意外,过几年他应该就能升成车间主任,到时候给贺仪安排个文职之类的工作。小孩长得娇气,用不着去盯流水线,也用不着陪领导喝酒喝到胃出血,就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行。
贺仪不服气:“我也能打工,我去打工吧!你给我也找个工作,赚够了钱我就去上学!”
“这小胳膊小腿的出去干活谁要你?再给人家把机器弄坏了。”
贺仪说:“我小心点。”
“算了吧,弄坏了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贺仪认真思考了一下,他想起上次被绑走的时候,人家出价两千五。如果是直接卖给买家,这个钱还得翻上一番。
但如果是他跟着陈宏初到北方的那年,当时能卖更好的价钱。
贺仪不说话了,沉思了很久:“你当时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