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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均匀的地方会稍宽一些,看着很窄,但基本上瘦点的小孩子都能钻过去。一栋房子总有那么几个偷工减料焊不均匀的地方。

所以以前王力关小孩的房间都是木门,窗台很高。

只是高窗台能困住小孩,却困不住他。

贺仪各个房间转,打开窗户一条缝一条缝的试。

不出所料,厨房里有两条栅栏焊的很潦草。

他搬了个凳子,试着把头探出去,很轻松。

贺仪把王一梦抱到窗台上。

“别哭了,你想不想找你哥哥?”

王一梦点点头。

“我们一块出去。”贺仪说。

这是二楼,他把床单扯过来,在栏杆上紧紧打了个死结。然后又扯出一条,两条死死系在一起,他整个人拽着床单往后拖。确认绝对不会松动之后,又踩着凳子侧着身慢慢往外钻。

钻得并不顺利,两个铁栅栏几乎要将他的胸腔夹脱一层皮,好在翻出去了。

贺仪站在外窗沿上,又护着王一梦往外翻。

王一梦人小,翻得很轻松。

“拽好栏杆,千万别松手。看着我是怎么滑下去的。”贺仪小心地把王一梦松开,随后拽着床单向下滑。

床单不太长,距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贺仪松手“嘭”地落到了地面上。

昨天他被打的一条腿都肿了,现在猛地摔下去,又是钻心的疼。

不过他也顾不得什么了,张开手作势要接着王一梦:“往下滑就行,我接着你,下来咱们去找王子博。”

王一梦一开始还眼泪汪汪的抱着栏杆,听到王子博的名字,眼睛都睁大了一圈,她一吸鼻涕,抹了把眼泪。小手抓着床单扭过身。

“抓紧床单,死死抓紧!”贺仪吓得在下面张开手接着。

王一梦哇哇大哭。但她抓床单抓得很紧。

“慢慢往下滑,你想想你哥哥是怎么爬树的?两只腿夹着床单顺下来!”贺仪出了一头汗,好在王一梦顺利滑下来了。

滑到床单底部她一下子腾空,贺仪赶紧伸手接着。

小孩说重不重,但由于惯性下落,贺仪又被狠狠砸了一下。

这一下把他砸懵了,生理性的泪水一下子涌出来。贺仪把人放在地上,狠狠摸了把脸:“走!”

他扯着王一梦一路小跑,告诉王一梦不准大喊大叫,也不准哭。

经验告诉他这附近很多人都不可信。

幸运的是他们一直跑出这片旧居民楼都没遇见什么人。

贺仪沿着街边,找到一家小卖部。

他掏出口袋里的硬币——那是在他被关的那间屋子的抽屉里找到的。打电话两毛钱一次。

小卖部的老板把电话让出来,贺仪第一次有机会按下在脑子里背的滚瓜烂熟的那串数字。

他按得很急,一边拨号一边剧烈地喘着粗气。就像他拽着王一梦一路狂奔,他怕被人**追上,怕被抓回那个地方。

电话震过去的那几秒贺仪大脑终于有了短暂的停顿,思想回归的那一刹——他耳朵嗡嗡的出现了耳鸣。

老板娘在那边打麻将,打麻将的声音也远远的,老电扇扑簌扑簌转着,他头发茬上挂着汗珠一点一点往下,顺着脸颊滴到放电话的桌子上。

贺仪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那是一种很空的状态,急迫感瞬间就退潮一样涌回去了大半。

不知道响了几声,其实根本也没停顿多久。但他似乎恍惚了很久——

陈宏……是不是再也不愿卷入这种事情里了?

谈不上害怕,贺仪只是有种自己拼尽全力向外伸展,但抬起头发现,世界仍然一片迷茫。

这种迷茫甚至压过了恐惧,让他的大脑一下子冷了下来。

他呆呆地拿着听筒。

“喂?”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很哑。

听到人声,贺仪眼泪瞬间就涌出来了。

他其实并不委屈,他还是迷茫。但那片迷茫的脑部神经比他的精神意识都早做出了判断,鼻子一酸,喉咙一哽,张嘴眼泪鼻涕就不受控制地往外流。

“喂?”

“哥……”贺仪抽噎道,“我现在在一家小卖部里,我……”

贺仪抬头怯生生看了看老板,说:“我迷路了。”

“你是小贺?”电话那头的人声音一下子精神了,提高了好几度。

“迷路了你不早说?这是纺织厂。”老板拿过话筒,“东区,民安路,老井字纺织厂道南边。”

“……”

“哪个省?”老板大概是没想到有人迷路还能把自己迷出省的,一头雾水地拍了拍蒲扇。

贺仪泪眼迷蒙的抬头,话筒里陈宏又说了什么。

老板说:“行。”

他把话筒交给贺仪:“你哥不让挂电话,在这儿呆着吧,一会儿警察就过来了。”

贺仪呆呆的听着。电话那头陈宏也没说话,有个女人吵吵嚷嚷的,声音由远及近:“梦梦啊?喂?梦梦在吗?”

“她和我在一起呢。”贺仪看了眼王一梦,王一梦正在扣手指缝里的泥。小卖部老板扇着扇子溜达到麻将桌看人打麻将了。

电话那头的女人的声音又很快消了下去,陈宏拿着手机像是在跑,嗓子又变得很哑:“别挂电话。”

“嗯。”贺仪点点头。

接下来贺仪都忘了自己都说了什么,他好像什么都没说,他听到陈宏的声音就想哭,一哭就说不出话了。

后来当地辖区的警察过来,把他们带到警局,又待了好几个小时,几个穿着便服的警察带着陈宏和王一梦妈妈进来了。

“一梦你可吓死妈妈了!”女人进门就抱着王一梦哭,王一梦也哭。

贺仪睁大眼睛看着陈宏,只是睁着眼睛,泪腺就绷不住,眼泪哗啦哗啦的像泄洪一样。他好不容易止住抽噎问:“你怎么没去上班?”

陈宏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你他妈都丢了我上哪门子班?”

贺仪还想说什么,想问什么,但他扑到陈宏怀里就不会说话了。

贺仪第一次明白什么叫永远。他们刚逃到北方的时候,陈宏就说,王力他们永远也找不来了。

他这次差一点就去了“永远”都找不回来的地方。

劫后余悸永远比当时更恐怖。贺仪像只哆哆嗦嗦的熊一样趴在陈宏身上,哭累了就不说话了,但他抓着陈宏,抓得很死,警察无论问什么都是使劲往人怀里钻。

回去的路也很长,王一梦吃过安定,很快又睡着了。那个女人失魂落魄地死死抱着孩子。

贺仪呆呆地揪着陈宏的衣服,他们都像被抽了半个魂儿一样。

做完笔录警察局还要登记信息,陈宏说过几天让老家把户口本寄过来。这事后来有人给他打过几次电话,陈宏应下,但一拖再拖。毕竟当时还没全国联网,很多地方制度都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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