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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地一笑,婆子还在回忆自己是否失言,头顶上那道声音又缓缓响起:“适才我请那边的锦衣卫兄弟摔酒盏,足足摔了十来个,你怎么不曾听见?”

婆子一愣,冷汗涔涔而下,慌乱道:“这......这大约是我这个老婆子耳力不济,时好时坏的......”

商闻柳垂着眼睑:“老人家兴许是听错了罢?”

“是是。”婆子抖如筛糠。

张燎在一旁,已经遍体冰凉。他不敢为这所谓的证人辩驳什么,闹不好还是火上添油。恨只恨葛东敕不在此处,没个应急的智囊。

眼见商闻柳面上已有厉色:“本官再问你,事发当晚,那么多客人,为何白天不做好洒扫,非得晚上出来换洗拖布?本官来时更听说,当夜三楼客人稀少,根本没有什么值得洒扫之处,你们莫非是提前得知了知县即将坠楼,特意相邀前来观赏?!”

原以为是个好拿捏的,此时方显雷霆万钧。

张燎结结巴巴:“大、大人,息怒!”

商闻柳看也不看他,斥道:“说什么亲眼所见,看看此处的栏杆,生生为了这‘亲眼所见’,降了九寸高!新漆旧漆,真当我眼瞎吗!”

那两个老婆子几曾见过这样的情状,ko难成句,缩在地上求饶。

“大人莫为这些鼠辈气坏了身子!”张燎不住地劝。

商闻柳冷笑:“鼠辈?”

张燎噤了声。

“武佥事,多劳你先封锁此地,再将这两位人证带回官驿,本官亲自审查。”

晴天一声霹雳,张燎无力摔落在地,他脑中炸雷大作,劈得焦糊一片的脑袋里,隐隐约约想起来,这位钦差是当今皇帝派来彻查云泽知县身亡一事。

大梁最权重的天子,调派了锦衣卫跟从,怎么会仅仅只限于调查一县之长身亡?

钦差临走前那重重的“审查”二字,此刻裹挟了浓厚的腥风,直往张燎面上喷涌。

他看着黑不见底的屋顶,打了个寒噤。

第43章 香消

商闻柳捉了那两个婆子问出了什么,暂且不提。葛东敕眼下召集了一干人,你一言我一语,沸反盈天,俨然一个小朝廷。

正激辩着,外面有人敲门,递了封请柬进来。

洒金纸皮上龙飞凤舞写着钦差大名,邀县衙诸位并一些售买炭火的散户去赴宴。

在座鸦雀无声,心说这鸿门宴,怕是有去无回了。

胡散是这些个炭火商里的大头,一听腿都软了,结结巴巴问:“莫非那个......被找着了?”

葛师爷风浪里来去的,鱼虾龙蛇都见过,不动如山:“他想查案发地,便让他查了,他想查账,也让他查了。在座不妨用此处想想,这位小钦差他查出什么没有?”

葛东敕一指脑袋瓜。

四座便不做声了。

“没有证据的事,纵然影乱纷纷,他怎么定论?要普天之下的悬案都是全凭几张嘴就能断了,那可不就全乱了套了!大理寺那儿出来的官老爷啊,都一个样,往好听了说,心xin纯良,要我看,就是蠢。”葛东敕喝ko茶,又招手:“廉善。”

那小瘪三一应声,从后座窜出来,跟条狗似的。

师爷慢条斯理的:“上次让你去问问谁卖的咱们,找出来没有?”

“这......没呢。”

葛师爷照他心窝子踹一脚,廉善喘几ko气,腰骨塌了似的弓着。

“你这时候发哪门子善心?去,把那个婊子给我弄死。”

“行,这就去!”廉善身形晃了晃,还是跨出那道门槛。

天也不冷,艳阳高照的,廉善却觉得身上一阵一阵的起栗,他走着,远远听见屋里传来鄙薄的讥笑声。

似人非人,像是一群牲畜。

陈沅在梳头,无由的,她今日眼皮乱跳,大早上就给眼皮子掀醒了,外面还有鸟在聒噪,陈沅听得心烦,掷出几块眉黛去赶,无济于事。想起昨日被抓去的两个婆子,总算多些宽w,盼着这京官是个有能耐的,把云泽蛇鼠一窝的污吏全杀了才好。

嘉兰昨日也来了,两个姐妹聚在楼底下,时间不长,赶着说了些体己话。

嘉兰叫她走,陈沅不肯。

祸害百姓的牛鬼蛇神一日不被拔除,陈沅一日不敢心安,她留在勾栏院里悄悄搜集证据,可惜只有只言片语,要不是那大官善心,这些话她一辈子讲不出。

鸦色的长发瀑布般垂下,衬她皎白的肌肤出水芙蓉一般,那柄木梳捏在手里,一梳而下,陡地一顿,发打结了,陈沅正要去解,那柄木梳发出轻微的“喀”声,从正中裂开一道细细的裂ko。她遽然一惊,捧起那把梳子,已然断裂成两块。

“啪嗒。”这声响更加重了陈沅内心的不安,她瞥了眼窗外,发现一小丛着短打的打手涌进大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的房门被人霍地踹开。

打头那个正是廉善。

陈沅想起嘉兰的劝告,头皮发麻。

“唷,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韫汝姑娘还在梳洗哩。”廉善笑了笑,那种令人寒颤的笑意愈来愈深,他身后那些打手哪还在意一个j女是不是梳洗停当,当即将陈沅踢打在地。

陈沅跪坐着,遭了几个耳光,脸颊红肿一片,强打起精神:“廉善,你找麻烦也要挑对地方。”

廉善眯起眼睛,笑容里泛着腥气:“姑娘做事太草率,我们几个来教教你规矩。”

“割了耳朵绞了舌头,扔去灰窟子吧。”廉善轻飘飘地说。

灰窟子!韫汝如遭雷击,丰润的脸蛋惨白一片,她颤颤道:“廉大爷,嘉兰会恨你的!”

灰窟子,流民聚集之所,人不是人,女人更是用来泄欲的牲ko。

“没法子,葛师爷知道了。”廉善笑了笑,挥手让身后跟来的的几个男人上前,雪亮的刀子上有股散不去的死人味。

廉善靠近了些:“我也是没办法,韫汝,留得青山在。”

陈沅望着他,那样子还是巷子里几个孩子一同玩耍时的样子,怎生得天命戏人,落到这般田地。

“小善。”陈沅咯咯地笑,看不见逼近脸颊的刀刃一般,“自古横道之豺狼,未有不肚破肠流者,你且等着。”

廉善冷眼看她,猝不及防一声疾呼,那披头散发的女子奋力振起,胸膛直扑白刃。

刀尖从下至上,将陈沅喉头划了一道大ko,胸ko随即也被鲜血濡没,一道轻盈的血线喷涌而起,腥热的血溅起尺高,离得近的无不被喷了满脸。

白铁无情,血ro何辜。

陈沅嗬嗬喘着气,生命最后的时刻,她什么也顾不到了,用尽最后一点意识,朱红嘴cun里挤出一串音,她的喉咙已经漏了风,掺杂鸣沸的风声,混沌不清。

廉善看清楚了,她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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