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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有个应酬。”程泊寒说。
他鬓角湿了,带着些潮气,眉毛和眼睛的形状很凌厉,带着研判和审量,突然问文乐知:“你和文初静说了什么?”然后不等文乐知回答,自嘲地笑了一声,“商量离婚的事吧!”
水龙头没有关严,有水珠滴下来,在突然静下来的浴室里声音清晰,搅得人心里发颤。
文乐知卡了壳,想说没有,也想说点别的。他抬手拉了拉程泊寒衣袖,看着对方冷若冰霜的脸,踌躇了一下,心里明白他们的婚姻就算两个人都努力,现在的相处模式也是不健康的。
这个时候,文乐知还是想着好好谈,好好商量。
“能不能别这样对姐姐和叔叔,他们——”
“不那样对他们,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程泊寒挥了挥手,是个很烦躁的动作,打断文乐知的话。
程泊寒眼底酝着看不清底色的情绪,不知道是醉了还是生气,带着咄咄逼人的审视,质问文乐知,“你答应过我什么!不是说以后要喜欢我?要努力的吗?”
“现在想放弃了吗!?”
“……我没有,他们是我的亲人,你别这么对他们。”文乐知眼角垂下来,困倦和吵架让他心生疲惫,也让他本来要说的后半句“我没想要离开你”咽进喉咙。
“没有?”程泊寒冷嗤一声,“中午还见了谢辞吧!”
“是他在学校里堵我的,”文乐知急于解释,“……没告诉你是怕你生气。”
程泊寒冷哼一声:“我倒是不知道,一个两个的都来要我离婚。”他突然俯下身,紧紧贴住文乐知,一只手捏住那弧度好看的下巴,稍微用了一点力,指腹下的嫩肉便泛出一点红。
跟着文乐知的人实时把动态发送到他手机上,见了谁、干了什么,甚至走过哪条路,程泊寒都清清楚楚。
文初静的不虞、谢辞的挑拨,还有其他想让他死的那些人的小动作,他也都清清楚楚。他对这些手段从不畏惧,但唯独对文乐知,那些不能预知和预判的行为,让他心生惧意。他原本就怕自己失控,怕吓到文乐知,才在楼下临时改变主意,让司机把车开去酒吧,一个人喝了三个小时闷酒,觉得自己冷静一些了,才敢回来。
可回到家里,看到这样的文乐知,还是忍不住要质问,要掠夺,要把所有能用得上的手段都用上,要留下眼前这个人,死死圈在自己地盘,谁都不能碰,不能想,不能看。
谁都不行!
文乐知心里升起类似害怕的情绪,面对着程泊寒,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情绪了。他往后缩着脑袋,直到后背抵到墙上退无可退,两只手抓住程泊寒手腕,想让他松手。
“哄我很累是不是?觉得很累了是不是?”程泊寒盯住文乐知慢慢涨红的脸,大拇指从下巴移到对方微微嘟起的嘴唇上,用力按了按,牙齿和软肉摩擦,听到文乐知很轻地嘶了一声。
他猛然松了手,像是从某种意识不清的浑噩中突然清醒过来,往后退了半步。
“没有……”文乐知已经带了一点哭腔,摇摇头,“我只是害怕你生气……”
“文乐知,我就不该由着你们。以前没动手,现在也不迟。”程泊寒又往后退了半步,手臂撑在身侧的洗手台上。他克制着动作不再上前,但嘴里说的话依然恶狠狠。
文乐知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脑子里一紧张,便问了出来。
“想搞通达,程中一个人还没这个本事,就算再加上谢家和文怀,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以为就能釜底抽薪?”程泊寒低低笑了一声,眼底却丝毫不见笑意,“真是自不量力。”
文乐知却愕然抬头:“叔叔做了什么?”
他特意问了文初静,文初静说没掺和通达的事,他信得过姐姐,但现在想来,文怀却是不那么可靠的。
程泊寒没回答他,做了什么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文乐知在这件事里的态度。
“你告诉文初静,想要拖我下来,好让你平平安安地离婚,想都不要想。”程泊寒冷笑着,不太像平常的模样,说话无所顾忌,“之前没有踩文家一脚,那是因为你听话,现在这一脚踩上来,也来得及。”
“踩碎了,你就只能待在这里了。”
在此之前,程泊寒的偏执和掌控欲只是让文乐知有点不被信任的难过,并未对他的生活带来什么实质影响。就算他被囚禁在D国的那段时间,程泊寒对他都是有所收敛的。
可是如今站在眼前的程泊寒,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都让人毛骨悚然。
文乐知想,他可能永远也教不会程泊寒怎么爱一个人。
——至少不是靠威胁和掠夺。
文乐知攥了攥拳,垂着头没再看程泊寒。他看起来很失望,脸色很白,下巴上那一点红印子就显得尤为明显。
“我知道你工作不顺利,等你冷静一下,我们再谈。”文乐知说着,绕过程泊寒,去开卫生间的门。
但他没走出去,程泊寒从后面猛地拽住他的手臂,往后扯了扯。
文乐知反应很大地甩开他的手,慢吞吞的语气变得急促:“不管别人做了什么,我姐姐答应过我,不掺和通达的事,她就不会骗我。”
自从父母去世,文初静就一个人挑起了整个文家的重担,别人看着风光,可只有文乐知知道,文初静为了文家牺牲了多少——放弃自己喜欢的专业,放弃大学时情投意合的恋人,肩负起父母的责任照顾年幼的弟弟,没有休息日,没有时间,没有自我,像一个不知疲倦的工作机器。
可程泊寒那么轻易就能说出要把文家“踩碎”。
文乐知或许对在D国时期的程泊寒要求不高,可现在,他希望这个自己渐渐喜欢上的人,能像个正常的爱人一样,给予自己和家人最起码的信任和尊重。
然而两个人对爱情的理解天差地别。对家庭的观念也相去甚远。
程泊寒注定是个手段至上的人,这不是任何人能改变的。
“是啊,不掺和通达的事,”程泊寒一字一句地说,“但是想让你离婚。”
“我没想。”文乐知否认。
“没想离婚,那找律师做什么?文乐知,你以为我拿你们文家没办法是吧!”
“你当然有办法,你后面不是做了很多事吗?既然你觉得什么都在你掌控之内,那你还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文乐知胸口急剧倒气,他从没这么和人争辩过,情绪一时冷静不下来,和程泊寒说话头一次带了苛责和不满。
“程泊寒,婚姻不是这样的。”
“和我离了婚,再和谢辞在一起,是那个样子吗?”
“和他有什么关系!”文乐知快要崩溃,“你真是不可理喻!”
文乐知推开卫生间的玻璃门,两步跨出去,大步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