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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肥美的锦鲤在池塘里吐泡泡,分不清是它们红还是水面倒映的灯笼红。
家里还有几个来拜年的发小,大家聚在桌边举杯,讲喜气话,看小老外出洋相,哈哈大笑。
杜敬弛给麦哥碗里多倒了些易消化的营养餐,老baby吃得艰难,他心里不舒服。
瑞挪喝醉了非要杜敬弛亲自送,杜泽远把儿子一起赶上车:“你照顾好客人!”
杜敬弛搀扶着金毛坐直,没两秒,那膀子又倒回来。
他撑着下巴看天空盛放的烟花,不知怎么的,突然点开了沈长虹此前发给自己的地址。解决完瑞挪,便让司机开车去一趟陵园。
陵园跟他想象中不同,这个日子人也不少,都捧着花、带着吃食,在碑前讲今年顺利与否,或单纯点香,注视着逝者名讳,在心底唠着念想。
杜敬弛空手而来,穿着干净的便衣,外头裹了件臃肿的羽绒服,找了很久,才找到半山腰的墓地。
一排点有蜡烛的碑,唯独刻着孟醇名字的那块,前面是空荡的。
杜敬弛路过祭拜的人,在孟醇碑前站定,心情死水般平静,直到大虹和阿盲来了,带着花圈和白酒,拍了拍他的肩:“好久不见。”
杜敬弛回过神,点点头说:“我也刚到。”
冬风萧索,烛火左摇右摆。
三人静立,是阿盲首先打破沉默:“对不起,擅自做主,为他立了碑文。”
杜敬弛没说话。
“我知道,你心里不觉得他死了,认为他还有可能活着,还会回来找我们。”阿盲将白酒拧开瓶盖,“我也希望如此。”
杜敬弛没有否认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命再硬也挺不过来吧?”他笑了笑,“这样挺好的,要是他真下去了还有个地方能回,不然继续当个孤魂野鬼多可怜。”
转身同两人告别,说,“先走了,爸妈催。”
车子引擎声很小,他看着前窗不断收窄的路口,突然就放下了自己一直保护的东西。
回到家,汪晖楠一下一下拍着麦哥,在沙发上打盹。杜敬弛拿了条毯子给他妈披上,然后摸了摸麦哥白绒绒的毛发,转头提醒正在厨房收拾的阿姨,等会煮点养胃的糖水帮他爹解解酒。
他自己慢悠悠走回房间,进衣帽间拿换洗睡衣,指尖却灌了铅似的,沉到衣柜底部,碰到了那片粗糙、陌生又熟悉的布料。
他整个人像是失重,半跪在地板上,掏出孟醇的外套,抻开,理智就抽离了身体,扭曲地倒下,蜷缩着撕咬衣料,无声怒号起来。
他昏白的双眼不断紧闭,睁开,脸是抽搐的,鼻涕与泪水的咸腥都淌进颤抖的嘴唇里,痛意从胃部反上胸口,喉咙收缩着想吐。他手脚发麻地爬起来,跌进浴室,抱着马桶不断干呕,扭曲到面目全非,发不出半点声音。
杜敬弛用仅剩的力气捶打胸口,可直到胸膛泛青,心还是疼得厉害,像被生生扎穿了,握着刀柄在血窟窿里旋,剖下他的肉脏。
他本来就没吃什么,越吐胃越烧,嘴巴全是酸水的苦味,肋骨快撑破他使劲收缩的皮肤。
有个瘦弱的小身体拱进他怀里,焦急地汪汪直叫。
一瞬间杜敬弛错觉自己碎了满地,这辈子都拼不回来了。
第69章
木箱落在地上扬起一阵黄沙,李响青挥手赶了赶,从尘雾里挡着眼睛看向雇佣兵:“今天就回来了?”
孟醇把盖子拿开,里面装着些珍稀药品:“没什么要干的。”
李响青从兜里掏出一包烟,开口对着他递过去:“来一根?”
孟醇摇摇头,用她曾经臊过自己的话挡回去:“一根烟1.5毫克尼古丁啊,李医生。”
李响青笑了笑,为自己点上烟:“你真有毅力。”
孟醇站在她身边:“我今天跟沙卡勒邀功,让他给我一个能短暂入境的合法身份。”
李响青许久没说话,末了,好奇:“他就这么放你走?”
“他知道有你跟猴子在我会回来。”孟醇合上盖子。
李响青抱着膝盖,看着他:“打算回去做什么?”
“看看我妈。”
“你母亲还活着?”李响青有些意外。
孟醇摇摇头:“死了。”老家没亲人,顶天替他将骨灰保存起来,他得回去看看,买一块墓地,竖一块碑,让他妈在底下知道还有人记着她。
李响青吐出烟雾,看着没有边际的沙漠:“...走吧,别回来了。”
沙卡勒占领了北方营,改造成了自己的根据地,孟醇三人在这已经呆满一年半,尤其是养伤就养了八个月的雇佣兵,因为能力斐然,一跃成为他身边的得力助手,平常专门负责安保以及器械检查,因为他不算参与政派斗争的人,沙卡勒予他更为宽待。
他也知道手里有医生,孟醇不会如何,因此愿意借机加固一番自己的明君形象,通过政府关系要来一份外籍身份证明,和一本入关签证,笑里藏刀地警告孟醇:“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好意。”
桌面上明晃晃躺着孟醇的卖身契。
“安拉保佑你,我的孩子。”
猴子站在门外,一见孟醇出来就迎上去:“醇哥,你今天就要走啊?”
“对。”
他嘟囔:“这么急...”他有点舍不得相依为命了这么久的兄弟,摸摸自己剃短了只剩黑发茬的脑门,说,“醇哥,你还会回来吗?”
孟醇推了把他的脑袋:“我在你心里这么孬?”
“哎哟,我不是那意思,”拿惯了枪的猴子面对他,总还带着点洗不脱的小辈样子,“醇哥,你别回来了,你走吧,去找大虹和少爷他们。”
他是看着孟醇在鬼门关挺过一遭的,知道这一年半载对孟醇有多难,更希望他过得比谁都好。哪怕要自己这条命去换他醇哥后半辈子幸福,也值,心服口服。
孟醇往他脑袋一扇:“这两个月乖乖呆着!”
猴子委屈得点了点头。
孟醇啧了一声:“还是黄毛顺眼。”
孟醇的行李很简单,只有一兜现金,先飞到摩洛哥开好账户,把钱存进去,再转机飞到沙特,最后乘坐民航抵达仁川机场,中途逗留十二小时重新登记入关信息后,才抵达中国境内。
他感到一阵无所适从。
这七年他去过很多地方,唯独没回过家,而家已经变化巨大了,不再是那个满大街单车摩托的地方。他一身轻,什么也没拿地站在航站楼门口,看着流水似的车辆,拦下一辆出租,司机一见他铜墙铁壁人高马大的,笑容都有点停滞,坚持着热情的声音问:“哥们,去哪?”
“哑巴村。”
胖司机纳闷,他怎么老遇上去这个地方的人?
孟醇拉开车门,坐进副驾。
司机胖脸一僵,被那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