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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纹面具,正是那夜他夜探皇宫,被江慕寒亲手打落的面具。
长乐没有伸手接过来,他已经托付阿弟照顾着小姐,若是还受这些,实在是有些受不起。
在长乐正要开口推拒这些时,江慕寒已是发觉先他一步神色落寞地说道:“难道连阿兄都嫌阉党的物什不干净吗?”
长乐的剑眉倏地紧蹙,一抬手就接过了他手中的包袱,“胡说些什么,兄长怎会嫌弃你。”
临踏出殿门前,长乐最终还是忍不住轻声嘱咐了一句。
“阿元,坊间那些无知之人的流言蜚语无需在意,阿兄永远在你身后。”
是江家天真烂漫,素来喜欢率真坦言的小公子。
已是背对着江念远而立的江慕寒微微仰首,深不见底的黑眸倒映出窗外寒冷的月影。
满月高悬于空,却冷得厉害,素月清辉无温。
听闻身后兄长如此情真意切的言语,江慕寒蓦地抿唇轻浅地笑了笑,轻声道:“谢过阿兄,阿元清楚的。”
可不正是因为清楚阿兄对自己,是当真有亲情所在,愧疚着,多年来一直寻觅念想着他,自己才未曾想过要伤兄长性命吗?
只是,万望兄长能够被藏久些,莫要叨扰了他。
更何况,真正该死的,是当年谋害了江家上下数十口人性命的幕后黑手。
至于兄弟二人截然不同的境遇,只能说是命运弄人。
可是,孤身在这宫墙中冷了十余年了,江慕寒想,他也是想尝尝被人暖着的滋味。
哪怕是能有半分,也足矣。
当年那莹白耳后的红痣,和那一丸药,已是在自己心尖烙上了滚烫发红的朱砂印了,多年来的梦魇哪有这般容易抹除呢。
思及方才阿兄所说的话,江慕寒不由得弯起了殷红的唇角,那眉目含情笑着的模样,连带着眼尾的胭脂记都红艳了几分。
这可是阿兄亲口教导自己的,可以扮作他哄哄嫂嫂。
也不枉他这几个月来一直仔细端详着兄长的行事姿态和步履声线了,连殿中的香炉和多年来焚烧的冷香都撤了。
待到长乐走了半个时辰有余,身着暗纹玄衣的暗卫悄无声息地落下跪在了座上悠然饮茶的人面前,垂首递上了一个玉瓷瓶。
“督主,秘阁中的药取来了。”
瓶身小巧,是冰碎纹样式的,便是在宫中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江慕寒接过玉瓷瓶,如玉雕琢的手指捏着在耳畔晃了晃,手背是淡青色的脉络,如同釉彩上的青纹。
耳畔是瓶中清露晃过的声响。
江慕寒用指尖敲了敲瓶身,忽而笑道:“这便是今年西岭进贡而来的棠花清露吗?”
南崖有棠花,十年取一露,辅以各色稀世珍品之药,凝为几滴棠花清露。
跪在地上的暗卫有些不明白为何督主今日心情如此之好,但想来如实禀报定是不会错的,“回督主,是去年春月进贡而来的,督主吩咐前些月已经传达给点朱门,如今不少江湖势力都前往西岭一探究竟。”
如实禀报完后,暗卫就低下头,安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双锦云履。
督主这双纤尘不染的鞋履,不知是踏过了多少人的尸首,才能走到今日的高位。
许多人便是连远远瞧上一眼,都不敢的。
也不知督主将江湖势力都送往西岭是要作甚,而且这么多年来一直着人调查当年早就覆灭了的江家之事,前些年孤剑山庄灭门了,暗卫们便又多了个任务。
暗卫本以为督主还会多询问几分江湖情报,却没想到听着督主温柔地问道:“如今城中时兴的凤冠霞帔样式是什么样的?你说本督主在城东北角的宅邸用作婚房如何?”
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只负责杀人收集情报的暗卫是一头雾水,正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之际。
送完人回来的四喜才擦了擦额间的汗,就听到了殿中督主温柔到有些缱绻意味的话语。
一眼看到了那跪在地上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暗卫,忙过去跪下道:“回督主,要奴才说时姑娘的模样,无论什么样式的凤冠霞帔,那都穿得配得上的。”
“奴才还记得时姑娘便是那般素衣钗裙,不施粉黛的打扮,都似那水边芙蓉般,若是穿戴上凤冠霞帔,只怕要和那天边的神仙妃子争光彩了。”
毫无疑问,四喜虽然并不聪明,但跟在江慕寒身边这么多年来,哪里会不清楚自家督主在想什么。
这样一番话,自然说得人心底分外熨帖。
江慕寒纤长秀致的凤眼低垂,定定地瞧了跪在地上的四喜半晌,黑眸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直瞧得四喜都额头冒出薄薄一层冷汗了,江慕寒才忽而笑了起来,“起来罢,四喜倒是个会说话的。”
话落,江慕寒像是失了兴趣般,将手中的玉瓷瓶放入了暗卫端着的锦盒里头,眼眸半阖思索着。
良久他才开口道:“近日朝中事务可还繁忙?”
四喜想了想,答道:“回督主,除却津州城,旁的没有了。”
“津州城出了何事?”江慕寒睁开双眸,寒星般的眸子淡漠微寒。
暗卫躬身行礼,沉声道:“前日津州城来急报,道是虎岩山中有叛军作乱,请求朝中调兵增援剿灭叛军。”
“剿灭叛军?”
江慕寒听了此话,轻声笑了起来,修长的指尖捻过一枚菩提珠子,笑道:“既是要清剿,那不如本督主亲自前往看看是什么。”
“督主!”
这话吓得四喜都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唤了江慕寒一声。
除却早些年督主曾频繁出都城,距今最后一次出城,已是几年前的梁城一行了。
可这津州城需得北上,山势起伏连绵,那些边境叛军潜藏在山中,不知有多危险,哪里须得督主亲自前去剿灭。
但看江慕寒噙着笑意的脸,显然是已经做好了决定,不容旁人多嘴了。
四喜对上江慕寒冷淡的眸光,也就不再说话了,只是小声问了句,“督主,那.......时姑娘?”
这话一问出来,四喜就道不好了。
妄自揣测督主的心思,换做旁人早就掉了脑袋。
果不其然,心肝都在发抖的四喜一抬首,就对上了江慕寒难辨喜怒的笑容,膝盖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
“督主饶命。”
江慕寒见了四喜这吓破胆的模样,却并未说什么,只是笑得意味不明道:“你倒是机灵,知晓要对夫人好。”
夫人?
这两个词从谈笑间要了人命的督主口中流露出来,使得跪在地上的四喜和站着的暗卫都愣住了。
督主何时有了夫人?
难不成.......
“四喜你伺候人仔细,往后你便留在夫人身边伺候着。”江慕寒抚过珠串上的玉穗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