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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这不就得到了准确答案了,卢信义!
黑魆魆的山林里,荀逍孑然一身,山风自身边呼呼而过,远处那个延绵近百里的兵营之内,他眉目狰狞,扭曲着,“告诉我为什么不用?”他逼问,“叶赫古磬也不是你一人之功,我有什么不对!我有什么不对?!”
他嘶声厉诘!
谢辞呵呵冷笑,荀逍不提父兄还好,一提谢辞的父亲兄长,他双手紧攒成拳,牙关咯咯咬得尝到了铁锈味。
他的父亲,他的大哥,他的二哥,他的三哥,音容笑貌,历历在目,而他们正是被构陷与北戎交易而冠以通敌罪名而死的!
锒铛入狱,身首异处!
他那么好的父亲,那么好的哥哥们,从前带他上山游猎,火烤松子,带着他练武出征教他为人处世,疾言厉色下一腔慈父之爱,将他捧在手心,戛然一面,就这么死无全尸了!
而今他谢辞一方,却竟有人在两军浴血奋战之际,真的与北戎进行了私下的交易。
巨大的愤怒几乎冲破胸臆,有一瞬,他真的想杀了这个该死的荀逍以泄心头之愤。
“好,好,说得太好了!”
怒极之下,谢辞心头反而一片冰凉的清醒,他眉目泛赤冷冷看着荀逍扭曲变形一片潮红的面庞,他一字一句:“好一个不得已啊,呵呵!那我问你,倘若每个人都有不得已,那你又当如何?!”
倘若卢信义也有不得已呢?
甚至荀荣弼也不是没有不得已的啊。
荀逊难道就没有苦衷了吗?
“我们和他们区别,就是不因为这些所谓的不得已践踏底线!!去私通北戎!!”
谢辞厉声!
他倏地扯下重甲,掷在地上,一扯里衣,绷带缠绕的胸膛和阔背之上,坑坑洼洼,烙铁的深疤一片摞一片,鞭痕棒铁刀痕重重叠叠,一直没入到肌肉紧绷的窄腰之下,上半身几乎找不到一寸完好的皮肉。
谢辞永远忘不了烙铁烧红重重按下去那种焦痛欲死的苦楚,还有盐水浇下去那一刻浑身抽搐痛得几乎死去的痉挛窒痛。
“我和你一样!”
你死了娘亲自己重伤九死一生,谢辞死了父亲和三个兄长,颜面没有留下伤痕,可同样也是死去活来才挣扎熬着活过来的。
“我爹当年曾说过,有些事永远不能做!当时你也在——”
谢信衷为帅为将,为臣为人,作为一个持戟守卫北疆四十载的铮铮铁骨的军人,教导子侄,他深知一旦因为种种不得已,踏过楚河汉界,就必会有下一次,不要给自己任何借口,不要给自己任何理由!
谢辞一振臂套上上衣,衣襟大敞,他一字一句:“这是两军血战之际,你这是叛国!”
一声厉喝,开山劈石!
没错,按大魏律,这是叛国罪了。
荀逍不是普通人,他曾经从戎多年,七十二条军规他烂熟于心。
谢辞不仅仅因为个人情感,不单单因为父兄,作为一个大魏子民,一个铁血军人,岂能跨越国法家规?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有不得已,别人就没有了吗?!”
过去,父亲厉声诘斥之时,他心中尚有不服,可当自己真真正正站在这里,肩膀上承托着这些东西,谢辞才真真正正深刻地感受到这些篆刻进灵魂中的戒律。
尤其是,现在是两军死战之际啊!
今天只是一个叶赫古磬和卢信义的名字,那改天再有其他呢?
也是只差一线就能复仇呢?
如果所有人都这么做呢!
月光亘古不变,透过大敞的木窗照在谢辞的半身,他眉目一片沉沉的肃然:“那国将不国,军将不军!”
“那你和荀逊又何异?!”
谢辞厉声!
“还有,你做这件事之前,知会过我吗?”
谢辞淡淡,荀逍没有,他甚至为了稳住他,甩下一句我肯定不会!
他信了。
荀逍践踏了他的信任。
“除了复仇,你心里还有其他吗?”
没有。
在他不同意的情况下,荀逍第一时间想的不是说服,而是阴鸷蒙心,只意欲私下一意孤行。
“擒住叶赫古磬不独我的功劳,但也不止你的。”
他们是一个整体,同一立场一起作战的伙伴,哪怕互看不谐,也并不影响这一点,所以谢辞信了。
可现在却发现,他在荀逍心里,其实只是一个复仇工具人。
荀逍心中除了他和他的仇恨,再无其他!
“荀逍,你面目全非。”不独独容貌肢体。
当年那个温润正义、自持在心的荀大郎君,已经真正死去。
“荀逍,你还会想起曾经的自己吗?”
“我娘见了,必定会很伤心。”
谢辞系上衣带,重新披上战甲。亭外的谢平卫真等人快步上前无声帮忙,卫真瞥了眼荀逍,他父亲弟弟都受重伤,卫真短短几天瘦了不少,但他们这群人,包括秦显卫钦等父辈,知道叶赫古磬,却从来从来没有想过私通北戎。
一代代在北疆血战的他们,是极度抗拒的,他们有多少的血亲和兄弟死在北戎人的手上。
“你好自为之。”
想起北戎,谢辞眉目中蕴敛深恨的憎色,他整了整衣领,快步出了轩亭。
……
月光无声,幽冷照在起伏延绵的寨岭。
一个清瘦的紫色身影站在轩亭之外。谢辞离开之后,这里只有她和他。
秦文萱抿了抿唇,她捏着拳,一步一步上了台阶走进来。
她站在门口,看着这个曾经交颈相拥,把她捧在手心呵护的男人。
亭子不大,她七八步就走到他身边,她仰头看着他,曾经不可想象疤面胆子也不大的少女,此刻却竟一点不害怕,她泪盈于睫,伸手抱住他,“荀逍,你不要变,和以前一样?我们也和以前一样好不好?”
荀逍大她八年,他驰骋沙场俊朗如风的年纪,她还是个黄毛小丫头。
可两人就是有这样的缘分,荀逍定婚不顺,两次还没见面就不成,当年飞马在灵州郊野相遇的时候,秦文萱惊了坐骑,荀逍帮忙控停,两人第一次正式相遇。
相识相恋,相知相许,继而倾心相爱。
家里都是知情的,如果不是前年意外,两人差点就要定婚了。
荀逍一直避着她,秦文萱都找不到他,她鼓起勇气搂住他说话,浑身颤栗眼泪长流。
荀逍呵呵惨笑,在一起?“我都不是个人了?!”
还在什么一起?!
他一把大力推开秦文萱,后者扑倒在石凳上,她哭着,荀逍旋风般冲了出去。
狂奔冲进他在归夷州的房舍,“哐当”一声踹开大门,荀逍孑然站在偌大的房间最中央,谢辞疾言厉色翻涌,荀夫人,秦文萱,惨死的母亲,面无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