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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来几句笑语和脚步声,但他们仿佛跟这个世界隔绝了,彼此的眼里和心里都只剩下对方。

好一会儿,谢究白觉得差不多了,才拍拍宴辞的头:“好了。”

宴辞这才抬起头,一双眼睛通红:“谢叔叔,对不起,我不该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可能是他第一次带谢究白进入自己的圈子,第一次享受在众人面前拥有谢究白的感觉,所以有些得意忘形。

再加上今晚的气氛实在太好,让他不觉中放低了警惕性,这才让张万钻了空子。

谢究白已经不劝他了,每次发生这样的事,宴辞总会自责。

以前他并不明白,不管是死是活,都是他自己的事,宴辞没有必要为他的生命负责。

而且,每个人都没有义务,为另一个人的生命安全负责。

到现在,谢究白稍稍有点明白了。

宴辞把他的生命,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这种看似无厘头的责任感,来自于对他深沉的爱意。

他怎么能不被打动?

谢究白双手捧住宴辞的脸颊:“好了,我没事,是我不要你跟着我的,要追求责任,你应该怪我,而不是怪你自己。”

宴辞什么都没说,垂着眼,瞳孔脆弱地颤动,像头受伤的狮子。

谢究白看着心疼,伸手抱住他,亲吻着他的侧脸:“没事了。”

为了转移宴辞注意力,他又说:“对了,张万有问题,他人呢。”

宴辞猛然回神,他顾不得心底汹涌的情绪,站起身就要走。

谢究白一把拉住他:“干什么去?”

宴辞嗓音低哑:“去找张万。”

该算账了。

这个人让谢叔叔吃了这么大苦头,差点冻死,他绝对不会放过。

谢究白:“一起去。”

宴辞犹豫,谢究白啧了声:“作为受害人,我必须要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宴辞:“好。”

两人没费多大力气,就在原来聚餐的包厢找到了张万。

其余人已经走了,屋里空荡荡的,灯光昏暗闪烁,只有张万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地上,拎着一个酒瓶子,神色落寞。

听见宴辞进来的脚步声,他也没看一眼,只是仰头喝了口酒。

宴辞把谢究白安放在沙发上,几步过去,一把拽住张万的衣领,将他揪到谢究白的面前,一把推在地上:“解释下理由。”

如果不是谢究白说想要知道张万的动机,他一定克制不住自己,现在就揍死张万。

张万嘲讽地笑了,仰头看向宴辞:“他是代你受过,你该想想自己都干过些什么。”

宴辞一怔,眉头微蹙。

张万撑着地调整了下坐姿:“好,你想不起来那就我来提醒你。”

“一年前,你举报过一个建桥公司的负责人,说他贪污渎职,导致建成两年的茫江大桥突然垮塌,死伤数百人。”

“后来这件事在社会上进行了曝光,那个负责人承受不住群众的压力,当天晚上就跳桥自杀了。”

宴辞回忆了下,的确有这么一件事。

当时茫江大桥坍塌,造成的影响过于恶劣,他接到任务,协助一批人对该事件进行彻查。

最后查到了一个叫张敏桥的人,是他挪用了修桥的公款,导致建桥的资金不足,并且把建桥材料以次充好,这才导致大桥建成两年就坍塌了。

这件事最后,不光是张敏桥,包括工程师,甚至参与工人,全部进行了彻查,但凡手上不干净的,全部都依法进行了处理。

但宴辞每次出任务的身份,都是假的,张万是怎么查到他头上来的?

张万恨恨咬牙:“那个负责人,叫张敏桥,他是我父亲。”

宴辞冷眼:“不对,张敏桥根本没有儿子。”

组织给他的档案明明白白写着,张敏桥只有一个离异的妻子,离异时两人并没有儿子……

宴辞徒然握紧手,想到了什么。

张万:“我爸和我妈离婚时,并不知道有我,后来我妈怨他,把我户口上到了舅舅家……”

后来张敏桥偶然发现了他的存在,知道自己还有个儿子,十分高兴,隔段时间就去看他,给他带礼物和零食。

但为了不让张万母亲发现,每次张敏桥都是偷偷去的。

张万是有些怨恨张敏桥的,他听母亲说过,张敏桥事业心强,只想建设好桥梁,忙于工作,就经常不在家,母亲受不了这样的聚少离多,也受不了张敏桥的薄情,于是负气离婚。

但后来张敏桥真的对他很好,教了他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

其中张敏桥跟他说的最多的就是,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说他想要建设最稳固最牢靠的桥梁,为人民服务,为社会积功德。

这样的人,这样的父亲,怎么可能贪污?

宴辞听他说完这些,沉默了半晌:“你并不了解他。”

张敏桥同儿子描述的,只是年轻时自己的理想和抱负,是一个完美和理想的自己。

实际上在现实的磋磨中,他早就变了。

这并不是张敏桥第一次挪用建设桥梁的公款,只是这一次出的事儿太大,牵扯到上百条人命,掩盖不住了。

张万额角青筋暴起:“住口!你又有多了解他?他那么好!”

他突然哭了:“他那么好……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宴辞:“他被举报,如果他手脚干净,自然不会有事。”

“茫江大桥确实是他督工建设的,坍塌的时候,桥上面还有数百人,他们死的死,伤的伤,难道他们就活该?”

“他们需要一个公道,你想过他们的家人会有多痛苦吗?”

张万猛然倒抽一口冷气,他咬着牙看向一旁,神色悲痛又复杂。

宴辞:“你只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父亲是那样的人,你只是个不愿意面对现实的懦夫。”

所以才把气都撒到他身上,试图找到一个人,替他背负这沉痛的事实。

宴辞眼神骤冷,蹲下身,凝视着张万:“你真的不知道,你父亲把挪用的公款,拿去干了什么吗。”

张万拎着酒瓶的手一颤,脸色一点点衰败下去,最后他嚎啕痛哭。

他是知道的,那些钱,都用来给他治病了。

两年前,他因为一场车祸进了医院,情况十分严重,差点就成了植物人。

他们家经济条件并不好,母亲根本拿不出钱,每天都以泪洗面。

有天张敏桥来看他,从那天后,他开始得到最好的治疗。

其实在茫江大桥事件,张敏桥跳楼后,张万就猜到了他治病的钱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这让他痛苦不堪,一面接受不了记忆里那个正直为民的父亲,变成一个自私贪婪的小人,社会的蛀虫,一面又因为这沉重的父爱而窒息。

父亲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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