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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下时,满城雪色。
新法执行后第一次发生了叛乱
,在距离雒阳不过二百公里的一个县城。
诸葛亮亲自带队去平叛。
荀晏窝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倒是一点也不担心,相比遥远的叛乱,他像是更加在意自己院子里的雪人。
小侄女穿得圆滚滚的,脸颊红扑扑的,她捧起雪球哒哒哒的跑去给小叔父看,一旁的老仆唉了一声都没有拦住。
荀晏眨了眨眼睛,他其实只能看到一块模糊的雪白,但他仍然做出了一脸惊喜的模样。
阿萝在外面疯玩了许久,最后她还是回到了小叔父身旁,她学着那些文吏,一本正经的读着那些晦涩的公文。
公文没有话本子有趣。
“小叔父,”她撒娇道,“你什么时候病好啊?”
“病好了就可以陪阿萝玩了!”
一旁的青年笑吟吟的托着腮,玉面乌发,生得几乎有些雌雄莫辨,眉眼间既是少年稚气,又偏偏带着疲惫迟暮之色。
“等阿萝长大了就陪你玩啊。”他说道。
荀萝突然不怎么开心了,她感觉小叔父在敷衍自己。
她有偷偷听到大人与阿母说……小叔父的病可能好不了了。
可分明他还是那么年轻,长得那么好看……
小女孩的脾气来得突如其来,她嘴巴一瘪金豆豆就掉下来了。
荀晏一开始未觉,听到抽噎声后才手忙脚乱了起来。
他威胁道:“阿萝若是再哭,我就告诉阿兄。”
小侄女的抽噎声一顿,随后哭得更大声了。
院外传来一声叹息。
“清恒怎么就欺负起了阿萝?”
荀攸几乎是无奈的,他一边安抚着荀萝,一边还要安抚委屈起来的小叔父。
一个是未满十岁的小姑娘,一个是貌如少年的叔父,荀攸只感觉自己是又当爹又当妈。
他让仆役带荀萝去喝碗姜汤暖暖身子,这才看向了似乎又年幼了一些的小叔父。
“清恒今日身体可还好?”
他轻声问道。
“没事,”荀晏摇头,“没犯过病。”
左右半个三级残废,天天就躺在屋里,眼睛也不大好使,不犯病的时候也就那样。
近来
大侄子回来以后更是连公事都不怎么让他处理了,每日里就使唤人写点东西。
荀攸便提道:“我在汉中时认识几个道人……”
“不要。”荀晏拒绝。
“总得试试吧。”荀攸很耐心。
荀晏还是摇头。
若是寻常道人,怕是得吓得哭爹喊娘,他还得去处理他们。
若是如左慈那般……
他都能想象得出来,那老道一脸疯癫的说些什么他命早该绝了……
他是早该死的人。
或许是五岁那年,又或许是更早,是上天给了他莫大的馈赠。
回溯的尽头是什么,他想,不会是世人想象的那么好,返老还童又或者是长生……
“公达,谈谈并州的事吧。”
荀晏揉了揉眼睛。
“……何时知道的?”
“今早。”
“魏公向太原发兵了,”荀攸说道,“温侯向雒阳求援,我暂且压下了。”
荀晏默然,他问道:“近来……朝中可有议论?”
“有,”荀攸如实答道,“小叔父已多时未曾上朝,但尚且无虞,文若会处理好的。”
“你们不必当我像快死了。”
荀晏轻声道。
“清恒慎言。”
荀晏低下了头,他问道:“公达以为,该救吕布吗?”
“魏公攻吕布,其意在雒阳,恐怕先前雒阳之乱叫魏公得了些消息。”
荀攸皱眉,他往荀晏手里塞了一只暖炉,这才说道:“攸私心以为,当救,却难救。”
“清恒重病,朝中上下不安,新律实施,郡县未定,朝野少大将,且西北外族皆怀异心,若中原空虚,则必有动作。”
“我若无疾,必再往凉州。”荀晏叹道。
他当年就是没有打遍凉州上下。
荀攸感觉气呼呼的小叔父有一种多年不见的少年气。
他虽不敢苟同,却仍旧鼓励一笑。
荀晏蓦的问道:“我若亲去并州呢?”
荀攸看着他,竟发现他并无玩笑之意。
“我自将一军,过太行入上党为援。”
少年
微笑着说道。
荀攸恍惚间以为看到了真正少年时的荀清恒,那是他几乎全然错过的,小叔父肆意轻狂的时光。
“不可,”他断然否定道,“并州以东有太行山为屏障,地势险峻,何况叔父身体不宜行军。”
他缓和了语气,“魏公冬日急攻,恐怕是料定雒阳一方无力相援,太尉若欲报昔日相助之恩,我愿自领一军往并州相救。”
“公达,必须是我去。”
不仅得是他亲自去,他还必须取得一场胜利,一场能让曹操记住的胜利。
多年打工的经验告诉他,想要成为对弈者而非棋子,他必须要有足够的筹码。
“清恒——”
“我深居不出,一切指令皆由你等代劳,连远在河北的魏公都有所猜测,”荀晏压下喉间痒意,他轻声说道,“若我再无所作为,当真能一直瞒下去吗?”
“再过些时日,我怕我再不能于世人面前露面。”
貌如少年,他可以用吃了灵丹妙药,用了天材地宝糊弄,可当他退化成了稚子幼童,那便不是神仙手段,而是妖魔鬼怪了。
“小叔父,”荀攸平静的问道,“你可上得了马?”
“能走得了山路?上得了坡?能挽得了弓?还是耐得住这冬日严寒?”
“最后一次——”荀晏道,“公达,最后一次了。”
那副平静老成的面具在荀攸面上脱落,他的神色有种说不出的哀伤。
“狸奴,你会回不来的。”
他说道。
“瞎说什么呢!”荀晏道,“我现在不是很好嘛!”
过了一会,他又说道:“我名下有田宅几许,以后留一半给旺财吧。”
“剩下一半留给阿萝做嫁妆,阿兄比我还穷,小侄女日后出嫁必要受委屈。”
荀攸全然不愿听他乱讲,他甩袖起身,一旁的人便冒冒失失来拽他的袖子,眼神太差直接拽了个空,若非他眼疾手快,荀晏就得直接摔地上。
“公达,”小叔父仰着一张嫩脸喊着,“我藏的私房钱全给你好吗?”
荀攸冷笑。
“清恒那点私房钱,自己拿去买糖吃吧!”!
第247章
冬天的风很冷,冷到像是剜进了骨子里。
数股轻骑策马从废弃多年的山道上驰骋而过,溅起的雪水与泥泞间甚至夹杂着冰碴子。
连州界夏雪之事都常有,冬天洒洒水就能冻成冰,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