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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回首间他看着了一张极其昳丽,眼角眉梢又皆是冷淡的面容,俊秀又无女气,甚至似是因醉酒又烦躁显得极为锋锐。

曹丕手一抖摔碎了手中酒杯。

他突然对这半道弟弟刮目相看,肃然起敬。

毕竟那张脸他还是认识的。

一波人在酒醉中展示颜狗风采,另一波人硬是被吓得酒醒,战战兢兢不知所措。

被迫涂了胭脂换了外衣的太尉面上殊无笑意,冷冽非常,但偏生又俊美得过分。

他骂道:“喝喝喝!这五石散喝不死你们!”!

第226章

魏晋名士喝酒,磕药,敷粉,放浪形骸。

如今顶多不过是一个前兆,算得上收敛。

荀晏声音轻,几乎没两个人听见,他看着这些人,扬起一个不走心的微笑。

他天生肤白且脸嫩,这会被抹了些胭脂,换了身华服,竟丝毫看不出年龄,正如二十来岁风流少年郎,眼角处极淡的细纹反而平添一分韵味。

他随意举杯,众人便不由自主的举杯相应。

曹丕在另一头,心绪复杂。

他一向知道,这位荀家的太尉生就一副能够轻易引领士林的好容貌。

虽不知为何荀清恒悄然至此,但他总不能将人赶走。

他垂眸敛下神色,正欲起身,却见那被人围绕着的绯衣郎君挽起过宽的大袖,在最初一闪而过的恼怒之后,他在众人之中游刃有余。

“若论诗才文赋,我自是比不过诸君,”荀晏提声说道,“今观君等诗作数十,二公子之作更是豪迈意气,在下望不可及,不敢献丑。”

“我有一题,常苦思不得,今望君等为我解答。”

诸人不由望向了诗会的主持者。

曹丕哪有拒绝的选择,他说道:“请君侯出题。”

一众从未见过荀晏的人不由诧异。

此人年轻且面生,未想竟是有爵位在身。

荀晏悄然按了按心口。

额角已渗出了细密的冷汗,面颊却泛起红晕,外热内虚,他初次服用,有些受不住这药性。

他勉力登上望台,随意执笔画了一个圆,聚在边上的人便不由有些惊异。

无他,这徒手画的圆……过分圆了。

“圆,一中同长也,”荀晏垂眸淡淡说道,“九章算术之方田章有言,半周半径相乘得积步。历来采取周三径一之法,然误差极大,前有张平子再算圆周率,却不得其法。”

“今有一圆,割之弥细,所失弥少,割之又割,以至不可割……”

底下的人已然迷茫,他们或是诗文大家或是一方名士,但谁也没说名士一定得学算术,又不是人人都治周易。

有些人恐怕连九章算术都没学完整过,数学能力顶多就是给人记记账,连假账都嫌

难度太高。

荀晏并不迁就他们,他一股脑引入了一些极浅显的,关于极限与无穷小的概念,待看到曹丕与堂上寥寥几人陷入沉思之后,他才若有若无的笑了一下。

他承认,他有报复之心,他就是要抛个他们搞定不了的圆周率让这些自命不凡的文人头疼。

毕竟他又没有什么坏心思。

“前人已有所答,算之何用?”

有人觉得他在故意为难,不由有些微恼。

“何为有用何为无用?”荀晏反问,“先生可就是有用之人?”

他一句话拉满了仇恨,那人忿忿起身,抬眼却见那绯衣郎君神色温和看着他,一时之间竟有些骂不出口来,最终只是憋着气坐下。

荀晏觉得有些无趣,他起身时身体微微一晃,扶着文案才算站稳。

彼时天色已近黄昏,雪白梨花落下,一个圆难倒了一众名士文人,墨香伴着流水,绯衣的郎君容色极盛,映着落日愈发显出那番名士风流之色。

“今日便至此吧,”他说道,“若有人有了答案,至我府上寻我便是。”

这番话近乎反客为主,但曹丕只能无奈转了转酒杯。

父亲与荀氏兄弟有嫌隙,但这又哪里是他能插手的事情。

何况……

他自己幼时都常常被这人拉去当玩具戏耍。

思及此处,他一瞬间有些黑了脸。

后面的人渐渐回过了味来,但人已离去,望台上只留曹丕一人神色不快的看着那个圆。

何晏莫名心下一凉,那位兄台离去时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他为美色所惑,但又敏锐的感到了危机。

他的便宜二哥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神色奇怪,似是想说些什么,但终究只是嘲笑般说道:“阿弟还是好好求那圆周率吧!”

何晏眼皮一跳。

他常被称赞聪颖,自是不假,这算术自然也是必修课,若按那人的说法,圆内接多边形来算周率,天晓得要接到何年何月去。

便宜哥哥甚至叫了他一声弟弟,他不感亲切,只觉极为阴阳。

他茫然张了张嘴,却见他二哥避开外人的目光,笑得恶劣中带着欣赏。

“阿弟勇气非凡,为

兄佩服,”他说道,“太尉此番必是牢记阿弟姓名。”

何晏陡然眼前一黑。

他突然想起那位美人兄台与他说的……他说他都够当他爹了……

他哪里会没有听闻过这位太尉的名声。

少年将军,剑术大家,颍川名士,转战四方……

他纵是不是三头六臂,那也得是魁梧健硕啊!

三头六臂的荀太尉撑着样子走了没多久便原形毕露了。

他扒拉着一旁的石狮子,好险没有一头栽下去。

虚汗几乎湿透了里衣,心跳完全紊乱,面色却愈发红润,看上去倒似是比平日里要气色好许多,衬着身上那身未脱下的妃色外袍愈发明艳。

他想起了多年以前的吕布,他想不大明白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喜欢给他穿红色。

何晏显然有些小心思,轻盈的绯色外衣制式不似男装,反而更近乎于妇人衣着,暗纹上的蝶翼展翅愈发。

身后有人轻轻扶了他一把,很有距离感的又收回了手。

“太尉可是身体不适?”

那郎君担忧般说道。

荀晏看了他一眼,并不惊讶自己被人认出来,毕竟都那般了,若是那些人都没有回过味来,那只能说曹丕每日和一些脑子不好的共舞。

“在下来自河东裴氏,裴徽裴文季,”那人自报家门,“少年时便仰慕太尉之姿,今有幸得见。”

荀晏忍着头疼想了想,他说道:“裴文行为汝兄?”

裴徽颔首,他回头看了一眼,似是不忿。

“何平叔实在荒唐,”他叹息道,“如此荒诞,此衣实为侮辱太尉。”

荀晏挑眉,裴徽欲言又止,还是说道:“妇人之服,岂非轻蔑,实在过分!”

荀晏心底啧了一身,他头也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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