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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几件事在做。

一来是尝试革新士家制度。

士家制起因是为保障兵源与防止士兵逃逸,父死子继,兄终弟及,战时可为一时之用,却不适用于天下将定之时。

这辆从鲜血中厮杀出来的马车不能一直用着军国的制度以战养战,它需要革新旧制。

曹操对他的态度软化了许多,在那日谈话之后,他才有了去思考这件事的机会。

二来呢,则是整理记录这些年的杂记兵书。

他向来觉得自己在文赋之道上缺乏点天赋,写出来的东西要么干巴巴,要么写不出多少东西,堪称一家子学霸中的耻辱。

今日落笔方觉要写的东西太多。

十余年间大小战役之中的兵家经验,总和多年来绘制的舆图地册,对制度、取士、刑法、医学、工业等等的摸索……

他并非天才更非全才,他是命运的遗弃,也是命运的意外,他的所见所闻远超这个时代所有人上千年。

他的一生对那条名为历史的长河微不足道,但他必须留下些什么,从未来中汲取的不论是过于超前还是百年间都不可能实施的东西。

荀衍探望几次后觉得极不习惯。

他这堂弟啊,虽是聪颖,但素来不

喜欢坐着弄那些文章策论,如今竟是一反常态,成日里写写画画。

“三兄多虑了,”荀晏没有抬头,“左右在家也没什么事,随便写写罢了。”

“指不定我其实天赋异禀,哪天就一鸣惊人了。”

荀衍欲言又止,他觉得堂弟简练到有些平淡的文风不大符合主流的欣赏,且文士出名大多需要大量交际,可偏偏堂弟私底下是个死宅,除却公事以外极少与人私下来往的死宅。

他随手拿起一卷废稿,其上所述法制与法治。

起先不过论述寻常法令,自古便有权势法制,人主之斤斧也的说法,专治刑名律法之家不少,堂弟笔法简练,初看枯燥,习惯以后倒颇觉有趣。

只是多看两眼以后便皱起了眉,未待多看,堂弟已然伸手抽走了手中废稿。

“废稿是废稿,”那人埋怨的说道,“三兄看了也无用。”

荀衍也不强求,站在原地思索片刻后只嘱咐道:“你且好生处理这些废稿。”

堂弟的思想素来偏离主流,但如方才惊鸿一瞥中那般离经叛道也是少有,只是他如今已不是稚子,他也不便多说些什么。

荀晏敷衍着应是,连样子也不装装。

“知道啦知道啦,”他连声道,“三兄近来无事可做吗?”

荀衍寻思了一会,觉得自己被嫌弃了。

他伸手,一把揪住了堂弟脸颊上珍贵的婴儿肥。

“嗷——”荀晏差点跳起来,“三兄!”

荀衍捏了捏,有些遗憾手感实在没有儿时好,幼弟这两年瘦得厉害,连脸上顽固的婴儿肥都快没了。

他仔细看了看,皱眉道:“怎么面色这般差?既然在家养病,便好好养病,莫要耗费精力。”

“我姿道了,”荀晏垮着个脸说道,“三兄先放开我!”

待得重获自由,他才揉着自己的脸说道:“这是我业余爱好,又不费事,不想写了就叫旺财代笔,我躺着。”

荀衍愣了一会才想起旺财是被荀晏留下的那个叫荀陌的小孩。

“人家好好一孩子,怎么就取个这个小名?”

他忍不住抱怨了起来,他少年时隔壁邻家养了条叫旺财的狗。

荀晏觉

得他不懂旺财的美好寓意,不屑与他解释。

毕竟他自己乳名也不像个人。

思及此事,荀衍不由问道:“你何日将他记到自己名下?”

荀晏一怔,他的视线落在了方才写下的文字上。

他说道:“我养到他能够自立,就不必记到我名下了。”

荀衍当即脸色一冷,他还未开口,便听堂弟平静说道——

“颍阴侯一世而亡就行了。”

他确实想清楚了,他不需要后代子嗣,也不需要人来继承他的位置,这对魏国、对家族、对他都是好事。

荀衍脸色几番变化,又不舍得骂人,只能忿忿甩袖离去。

荀晏无奈起身欲相送,奈何一起身便眼前一阵眩晕,他撑着书案缓了一会儿,再抬眼时人都走远了。

得,下次上门赔罪哄哄吧。

他这般想着,结果后面一连几次灰头土脸的被荀衍拒之门外。

三兄向来是最盯着他搞个后代子嗣,荀晏不无痛苦的想着,别不是这会真把人惹恼了吧?早知道他当时说得委婉一些了。

荀休若脾气极好,纵使生气了也就气个几日,但荀晏却有些慌乱。

自那日涉城回来以后他待家人之事就格外紧张。

正逢程昱上门探望,他厚着脸皮向陈仲德打探了一下,得知三兄明日会去曹丕办的诗会。

他翻了半天,发现曹老二没给他发请帖。

“为什么他给你都发了,却不请我来?”

他质问道。

程昱:……

若非他俩早年也算有点交情,他怕是都得以为此人在故意挑衅。

“你又不去,”他叹息道,“我纵是不喜这种场合,去得也比你多点。”

青年太尉嗯了一声,弯着腰看着他,若有所思说道:“仲德少掺合些为好。”

不论是掺合曹昂的,还是掺合曹丕之类的小儿子的事,对于他们这些老臣都不是好事。

尤其是程昱退得很干净,比他干净多了。

谋取荆州后,程昱便缴还兵权,急流勇退,他的处境比荀晏好很多,几乎真正做到了为曹操心腹。

程昱也不知听没听进去,总归他已

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了,闲来无事与尚且年轻的故友聊聊天也算是心情平静。

荀晏扣留了他的请帖,他也不以为意,打趣了几句后方才离去。

他暂且放下了手中未完的事,撑着下巴想了会,觉得自己得出门走走。

翌日,他溜达去了曹老二的地盘上去。

竹林中圈出的一片空地,梨花雪白,河渠蜿蜒而下,其间错落设着矮几竹席,只待祭祀之后众人落坐。

这是曲水流觞。

荀晏觉得心里很不平衡。

他在家赋闲都在一边打工一边写书,这人怎么就如此雅致,玩得这么花?

他厚着脸皮报了程昱的名字。

门口的仆从笑容略微僵硬。

纵使没有见过陈仲德,那也知道人家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而眼前之人瞧上去不过二十来岁。

“……仲德公之后辈。”

荀晏慢悠悠补了句。

仆从恍然大悟,引他入内。

也不怪他疏忽,总归是眼前之人相貌出众,看上去就出身不凡,总不可能是来骗吃骗喝的。

荀晏如愿混了进去,四处张望着寻兄长待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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