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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着

一碗凉水,阎温细细说来。

其实荀晏对于这番话也不算陌生,先前姜叙已同他说过,但再听一遍也无妨,阎氏族长与姜氏族人的思路是不一样的,所言也略有不同。

直至日头盛极,暑热难消,荀晏方才抬手请阎温停下。

他笑道:“有伯俭在,是我之幸啊!”

阎温感觉这话只能听听,前些时日斩人立威时,这人也是这般笑眯眯的。

随后他又听那荀氏子说道:“今见此地盐民辛劳,方才询问几人,似并非此地乡人。”

阎温心下一跳,他抬眼看去,正好与青年人那双清冽的眼眸对上,黑白分明的眼中似乎映照出了他的模样。

“思及昔在徐州时,常见奸人猖獗,掠贩人口为害,禁卖奴婢乃旧制,当处以重刑。”

荀晏又说道。

阎温道:“若有人为恶,自不当辜惜。”

荀晏笑道:“是矣,近日略感风寒,过上几日当彻查人口之事。”

阎温同样笑着应道,却是猛的发现背后衣物湿透,一半是热的,一半是吓的。

四姓在此盘根错节,贩卖奴婢于氐人,乃至于卤城盐民也多有奴婢出身,他虽不曾主动插手过此事,却也未曾制止过族人。

这是警告,也是宽恕,容他整顿族人,该自首的自首,该处理的处理,该上交的上交。

他心下思绪繁杂,得了允许后便匆匆告辞了。

荀晏自顾自慢条斯理抿完最后一口水,不大想起身。

头疼,头晕,他只想瘫倒在这当一条咸鱼,走出这片阴头,他就不得不面临太阳直射了。

他磨磨蹭蹭了许久,被看不过眼的亲信催促了。

他这几日出行皆带一个排的亲兵。

天水虽定,却不算安稳,不过最主要还是他对于天水大族下手了。

若是不多带点人,他自己都有些害怕自己哪天走路上就被人嘎了。

阎氏有归顺之心,姜氏内乱,姜叙心向朝廷,姜汶软弱,又任赵二家未能处置……若听姜叙所言,阎温与任氏素有仇怨,关系着实不好。

他漫无目的的想着,一边朝车驾之处走去,未得上车,反而是被一阵哭声断了思绪。

他有些头疼难耐,回头望去,见一幼童蹲在垄边大声哭嚎。

荀晏脚下一顿,迟疑了一瞬令众人原地等候,只带了两三人过去看看,只需近些便能看到孩童不过总角年纪,面上却无寻常幼童的稚嫩可爱,反而肤色惨淡而干燥,面色蜡黄。

“为何哭泣?”

他蹲下柔声问道。

童子一惊,被他身后的壮汉吓得略微瑟顿。

荀晏安抚的笑了笑,心生怜惜之情。

常年与卤盐打交道的人,难免会影响到身体,身上皮肤干燥脱落,面色差,但这般年纪的孩子接触这些,他总觉得太早。

童子打了个哭嗝,含糊的说了句什么,大概是杂了方言,他没听太懂,又兼身体不适,只稍稍往前了一些,一边从怀中摸索有没有什么能哄孩子的小玩意。

不察那童子竟突然向他怀中扑来。

日光照耀下,一抹寒光刺眼而叫人眩晕。

荀晏一惊,欲侧身避开,只是身体乏力虚软,他只得往后一仰,闭目间是冰冷的锋锐擦过眼前,带起一阵刺痛。

他险险往后跌倒,身旁亲卫惊怒的将那孩童制止,在后方的亲从亦是狂奔而来,瞬息之间几乎将他包围。

眼前是一阵刺痛与逐渐漫开的血色,荀晏急促喘了两口气,他厉声道:“留他活口。”

声音不大,尾音更是低弱,但身旁之人顿时收起刀刃,只以力将那童子压在地上,毫不顾念不过是个孩童。

“主君,主君可有事?”

亲从连声慰问道,目光不掩担忧。

一番变故叫所有人提起了心来,荀晏顺着他们的目光,后知后觉摸了摸额角,摸到了一抹鲜血。

是匕首寒芒划破了眉骨之上。

“不碍事,”荀晏说道,他转而看向了那童子,目光冷冽,“他——”

他还未开口,却见那童子已是双目翻白,唇角溢出白沫。

这是服毒了。

当真是不择手段。

荀晏怒极反笑,他撑住一旁亲从扶来的手臂,说道:“请老师来为他诊治。”

他话落便连声呛咳起来,心绪浮动间更觉胸口滞闷疼痛,喉间都泛着淡淡的甜腥味。

他咽下喘息,与身旁亲信说道:“咳……再请张府君去我府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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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孩童为死士行刺客之事,实在令人不齿。

荀晏本以为会是任氏动手,以他的了解下,任氏相对其余三家更有野心,小动作也更多。

可出乎意料的是,顺藤摸瓜摸到的竟是赵氏。

“赵维言,皆是任留挑动怂恿,他本不欲如此……”

张既刚审讯完人,一五一十的汇报道。

荀晏倚在榻边,听罢才抬眼道:“既是如此,那任氏亦知此事?”

张既一顿,“并无证据。”

“只探查到任氏有族人外出,与氐人有通,姜汶闭门谢客,警告族人近日小心……”

眉骨上的伤口有些痒,荀晏按捺着不去碰,却是不再担心天水四族了。

……虽然他差点竟被赵家摆了一道。

难怪曹操会整出一出梦中好杀人的戏码出来。

任氏有反心,赵氏族长不大聪明,姜汶只欲偏安一隅,又阎氏在阎温管辖下正在疯狂求生。

四族在天水根基深厚,虽有盐业联系,四家却无法同心,不成气候。

“德容以为,应当如何处置?”

他将问题抛回给了张既。

张既道:“趁其未觉,先发制人,查抄四家。”

荀晏挑眉,未想张既竟是被逼出了一丝酷吏倾向。

“你看着办就好,”他说道,“不必逼人上绝路,家族后事,且叫四位族长自求。”

张既走后,张仲景便领着药箱进来了。

眉骨上的伤口不深,但伤的地方很是吓人,血顺着眉眼流下,再歪一点他能直接和夏侯惇称兄道弟去了。

张机对这小伤很是慎重,慎重到荀晏数次确认自己没有伤到眼球或者别的什么地方。

“皮外伤而已,嘶——”他抽了口冷气,“老师何必日日给换药?”

张机瞥了他一眼,唉声叹气了起来。

他只是爱护一下他家徒弟如花似玉的一张脸别给破相了。

这人疤痕体质,身上留点伤疤也就罢了,左右也看不见,但脸上留疤

就不好看了……主要这个位置,他自己看着都吓一跳。

“那小孩救回来了吗?”

荀晏闭着一只眼问道。

所谓见血封喉的毒药还是少,多半不过是一些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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