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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皆归入冀州,”荀晏微微垂下眼,神色如常,未因曹操这会的气势有所改变,“冀州、关右、益州皆是新附,人心未定,贸然夺众土地,易致人心浮动,再起叛乱,又并州吕布方立功绩,辄夺其土,如何能安将士之心?”

他气息不足,句末时已是声音低弱不稳,掩唇咳喘一声,心下无奈。

所谓九州,并非随意划分,是为集权,又有考虑各方势力,观之即可知这并非曹操一时即兴,而是思虑已久。

其中分化司隶地区,弱化天子势力……等等隐义皆暗含于其中,他相信阿兄定然看得出,只是兄长拒绝此议,他却觉得更多是出于现状考虑,即使是他自身,也不得不考虑其中诸多被影响到的人,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无足够实力,难行此制。

但若是仅名义上行九州制,只要这虚名又有何用?不过徒增烦恼。

“战事方定,疆土未稳,请司空暂缓此议,可待三……五年之后再议古制。”

他起身长揖说道。

曹操微阖双目,似是思索,半晌却是微微一笑,他说:“你与令君……所思倒是颇为相同,当真还是兄弟。”

“孤在许都时已寝九州议,不过是欲听贤士谏言方不止众人探讨,”曹操扶起荀晏,他面上带笑,笑意却不进眼底,“好了,战事伤人,好好养病吧。”

他拍了拍那青年人冰凉的手背,起身离去。

第193章

新蒸出来的芋头烫手,剥去了粗糙的表皮,露出粉糯的内里,入口绵软中带着淡淡的芋香。

郭嘉三下五除二干掉了一个,抬眼看见友人还在慢条斯理的挑挑拣拣,掂量了半天择了一只奇丑无比的放在一旁安静的少年人盘中。

芋头嘛,丑,但未必不好吃,越丑说不准越粉糯。

那少年实则岁数不大,未褪孩童稚气,本是猫嫌狗弃的年纪,却是安静乖巧得过分,这会他有些踟蹰的看了看荀晏,又悄悄看了看郭嘉。

“清恒眼中只有苍梧了,”郭嘉抹了把并不存在的泪水,“相识多年,仍是比不过年轻貌美的少年郎……”

荀晏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伸手在案下悄悄拧了友人一把。

郭嘉浮夸的神色顿时扭曲了一瞬。

“未想奉孝欲与幼子一比美貌,”荀晏凉凉笑道,“还真是奇事。”

因着饮了苍梧美酒,所以给幼子乳名取作苍梧,如今又因为两个芋头玩这套,郭嘉这爹当得也是有够猎奇的。

“好了好了,”郭嘉不以为意笑了笑,他拍了拍郭奕的肩,“拿几个给你伯纠兄长去吧。”

少年乖巧起身,端起盘子,道了一声谢过世叔后方才离去。

荀晏见他离去,先前还算端正的仪态便荡然无存,缩着腰半个人倚在身后软榻边上,他舒适的眯了眯眼睛。

“怎么把苍梧也带来了?”

“他想我了,闹着要我陪他,”郭嘉仍是不甚在意的剥芋头,剥完好心的向友人问道,“吃吗?”

荀晏摇头,神色恹恹。

郭嘉叹气。

“叫你称病,是称,不是叫你真病。”

“我又控制不得。”

荀晏反驳道。

“病都病了,怎么就不愿服个软呢?”郭嘉似未听见,只继续问道,“古制已被否,不过是在司空面前表个态,你顺了他的意又如何?”

荀晏不说话了。

郭嘉看着他这副模样,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

称病称病,病在曹操眼前,是让这位早已是冷血心肠的司空再忆往昔,心怀怜惜,再顺着他的意思,说点他爱听的话,这不就哄好了吗。

荀彧已然否了九州议,旁人如何已再难撼动最终决议,纵是心中不赞同,表个态叫曹操顺心一些也是百利无害。

可偏偏他这发小在这上面钻了牛角尖,硬是直挺挺的往那坑里跳。

“我若赞同,”荀晏终于说道,“司空可会顺着我的话再启此制?”

他不知道自己的话在曹操心底值多少分量,也摸不清曹操对于九州制有多大的决心,所以他也不敢赌。

郭嘉往后一仰,感觉自己甚是疲惫。

“罢了罢了,我也管不了你们,随你如何!”他有些自暴自弃的说着,手则摸索去了一旁食案上,“有酒吗?”

他拎起案上壶往嘴中倒,品得了一嘴难言的苦涩味。

“长安府库空虚,粮草艰难,早下了禁酒令。”

“私下也没有?”

郭嘉奇道。

荀晏只静静看着他,看得郭嘉讪讪收回了视线。

“君观刘璋何许人?豚犬之辈乎?”

军师祭酒果断的放弃了方才的话题。

平日里虽总是看不上刘表坐观天下那副样子,道是刘景升无大志,可却也无法否认刘表执荆州,永远是后方大敌。

而刘璋亦是据一州之力,拥天府之国,竟当真不战而归附,实在令人叹息此辈无能。

“刘季玉承父业,统益州近十年,不可谓无能之辈,”荀晏垂下眼眸,想起了那位显得毫无棱角的益州牧,“只是不无能还远远不够。”

郭嘉轻笑一声,懒洋洋说道:“不知司空会如何处置益州。”

曹操放下繁杂的北方战事,自然不是只来关中视察工作,而是意在益州,他需要亲自去一次益州,真正将益州纳入囊中。

日前他就已前往汉中,与刘璋及蜀中公卿约在汉中相见,又怜惜水土不服的祭酒,遂把郭嘉扔在了长安,倒是叫郭祭酒偷得了好一会的摸鱼时光。

荀晏有些神思飘忽,如何处置刘璋确实是个问题。

刘二牧领益州十数年,根基深厚,若任其留在益州,难免有些隐患,可若是欲迁之,又恐使刘璋心生不满。

“无趣无趣。”

郭嘉连连摇头,他指节敲着桌案,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于是他一挥手,门外一阵窸窸窣窣,竟是数位歌伎舞女鱼贯而入。

荀晏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景象,他府中的管家在门口站着,神色丧如考妣,几乎是敢怒不敢言的瞪着那位很没有自知之明的客人。

“大好日子,谈这些琐事做什么!”郭祭酒笑吟吟的,他拍了拍手,歌舞顿起,“长安舞姬,美哉!可惜缺了美酒做伴。”

荀晏默然,他开始思索,这人究竟是哪里水土不服,他瞧着这水土可太服了。

他招来了府中管事,低声无情说道:“请老师过来一趟。”

郭嘉侧目,“说什么呢?”

荀晏:“再为你寻几个舞伎。”

郭嘉顿时惊喜,以为发小终于明白了美人的好处。

照他说,他这发小就是羞涩了些,明明也好美人,但真遇上俊俏女郎站在跟前了,又自持礼节不敢正眼看人家,实在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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