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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炽热跃动的心都被凉水浇了个透彻。‘他怎么会看不清我的心意呢?’程淼淼有些失神地踏在古堡的台阶上,天际微凉,月光倾泄在她身侧,像给她的礼服拢了一道白纱,少女的小高跟在石阶上踏踏作响。‘不,如果自己都没说明,还妄自让别人明白你的心思,这才不对。’
‘也有可能他早就明白,只是真像哥所说的那样,不喜欢我,所以一直在回避。’
程淼淼心里就像吃了苦味糖一样,舌根都泛着酸苦,‘怎么这么狼狈啊,程淼淼。’
‘既然已经知道他不喜欢我,总是去打扰人家,会对他产生困扰的吧。这可不是淑女该有的行为!’
程淼淼被脑海里一通胡思乱想逼得眼眶都蓄上了泪,再回过神,自己已然走到宋安的房门前。她站定,大门紧闭,程淼淼直视着夜晚中漆黑的门框,‘推开这扇门,告诉他我的心意!’
手指搭上门扉的某个瞬间,程淼淼产生了一种离开的想法:算了吧,就当自己没来过,为了告白晚上去男士的房间找他这种事,要是被拒绝了......不,要是被程天启知道,肯定会严厉地批评我的!
她还在犹豫,对面已经将门‘哗啦——’一声打开了。
程淼淼当即怔在原地,思绪还在纷杂的碎碎念中没反应过来,嘴上便先维稳开始打起招呼:“宋安哥哥,打扰——”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脑海所有构想好的说辞和场景啪地一下断掉了,程淼淼呆滞地望向室内,与血色随即而来的是无数个切片回忆的闪现,惊吓、惨叫、被一分为二的男孩——程淼淼的头嗡地剧痛起来,无数个锋利到会刮伤脑海的回忆在大脑里面搅动,她蓦时天旋地转,眼前被一只手强硬地覆盖,随后将她扭过身去往走廊一推,离开的命令峻厉到不容任何反驳。
疼痛使她的面颊和身躯汩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她脚步虚浮,惶惶地从宋安的房间离开,大脑止不住地刺痛,痛得她想把脑袋拆下来重新装制一遍,程淼淼明白自己是又犯病了,可蓝色的小礼服没设计多一个塞药的口袋,她每一步都像走在发软的棉花上,随时可以从古堡崎岖的长廊中倒下去。
“呜呜——”
程淼淼一边扑簌簌地落泪,一边忍着头痛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精心化好的妆容在汗和泪下混成模糊不清的一团,她足够坚强,竟真在病发时靠着意志回到了房间,房间门刚刚关上,程淼淼便觉得地面同自己越发靠近,她双膝着地,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倒在地上。
失魂落魄,头昏欲裂,程淼淼也不知流了多少眼泪,只觉得眼皮哭得酸涩肿痛,恍惚间她又变成那个实验室的大门前惊恐不安的小女孩,她想拽起宋安奈何力气渺小,无法将他从新种的巨压下夺回来。面对曾经亲密无间两小无猜的挚友,挽救自己生命的男孩,六岁的程淼淼唯一做的事情,便是受到巨大惊吓昏迷不醒。
太没用了,太弱小了。
我连我心爱的男孩都救不到,那天本该死去的人明明是我!
敲门声突然响起,将床边的程淼淼吓得一个哆嗦,现在的她就同出生不久的幼猫一般,一点声响都能让她一惊一乍,害怕不已。
“淼淼,你睡了吗?”
程天启的声音隔门而入,他有些疑迟,却仍放缓声音道:“宴会结束了。我看你很早就离开了......你有什么想跟我聊的吗?”
不、不。
程淼淼有些癫狂地抱紧自己,手指在两侧手臂上不停地抠挖,给洁白的肌肤留下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见屋内迟迟没有回答,程天启叹了口气,担忧道:“关于宋安,我觉得我们该聊聊。哥不想剥夺你拥有喜欢自己认可的人的权利,只是宋安太......喜欢他只会伤害你。哥不想看你受伤。”
“淼淼,你能理解哥吗?”
不要提宋安,不要提、不要——
程淼淼的大脑像烧起来一般,身体犹如浸入冰火两重天,又热又冷,她痛苦地蜷缩在地板上。
“唉,不管怎么样。你今天真的很漂亮,祝你生日快乐。”
“你也知道,哥考上金大了,你又住在国外......以后不要忘了跟哥常联系,受了什么委屈都要跟哥讲,知道吗?”
“早些休息吧,晚安。”
程天启的声音从门外消失了。
程淼淼从刺痛的肺脏中呼出一口含着血的气,她头疼近乎蔓延至全身,又晕又想呕吐,所幸程天启的到来让她稍微镇定了一些,她极尽艰难地从地上爬起,翻找装药的小包,将头疼药和止痛药顺着冷水一饮而下。
“呕——”她将手挡在唇前,抑制自己把药片吐出来的恶心感。
她尽全力卸了妆,洗了澡,倒在柔软的大床上,虚弱地想:睡吧,睡醒了,还是那个正常的程淼淼。
还是那个大家都喜欢,爸妈的好女儿,哥哥的好妹妹,健康快乐的程淼淼。
程淼淼的视线一偏,血色尽失的脸上露出了少许惊异。
“下雪......了?”
可现在明明是N国的盛夏——窗外大雪像漫天飞舞的柳絮,簌簌地从天际往下落,月光映得它们洁白一片。
程淼淼神使鬼差地走下床,从窗边探出,想要握住那片雪。
她感受到了犹如冬日的寒冷,却没看见雪在她的手心化开。
好奇怪,明明落到手上来着?
程淼淼像离了神,从房间的门走出去,她好奇怪,明明下雪了,为什么摸不到呢?
过往所有噩梦一样的记忆都被她的大脑隔开了,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就像大雪纷飞的冬日一样上下空白,只留下一个问题——为什么会下雪呢?她踉踉跄跄地走出古堡,漫天的大雪将她包裹,铺天盖地的寒冷笼罩着她,她冻得唇舌打颤,哆哆嗦嗦地抱紧自己,一步一步朝着古堡外的森林走去。
她全无意识到她已经病到感官失温了,并且产生幻觉,沉重的积压已经把她的神经摧残地满目疮痍,走出古堡她才觉得冷,太冷了,冻得她骨髓打颤,她需要温暖,不然她会冻死在这片雪地里的。她开始渴望火,耳边却听到海水拍打沙滩的声音,海水——夏日的,温暖的海水,奇怪,明明是冬天,海水怎么会暖呢?
咦?
程淼淼的眼前出现了明亮的月光,一轮巨大的圆月高悬于苍穹之上,月光洒在她身上,暖暖的。
啊,月亮是暖和的。
程淼淼感觉自己轻飘飘的,月亮好像在逐步靠近她一般,她想伸手去摸那月亮,月亮却不来她的手中。她觉得身体已经飘起来了,被柔和的月光包围着,慢慢地送到天上去。
再也没有蛇尾会接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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