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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眼,“省着些法力,公子这雷劫兴许还没完呢。”

而后又伸手将驺吾甩出了结界,“快去找大人!四海水动,这可不是儿戏,大人必有大劫!”

驺吾也肃穆,于是头也不回的踏进了远处那“人间炼狱”里。

众妖严阵以待的守在已经变回人身的含章身边,他们甚至不知该如何安放公子才妥当,这里不是津水,只是一处河边,到处残垣断壁,实在没有安稳的处所。

就在一个水母要化成原形给含章暂且安歇的时候,众妖就见烟尘茫茫的土地里,悉悉索索的冒出好些枝条来。

没过一会儿,一座在建木之上建成的宅院,已经从烟尘中钻了出来,摇摇晃晃的往这边来。

“诶呀,公子的院子来了,这下好了!”

结界并不阻挡建木,这座院子便将根须直接扎进河流附近的泥土中,安安稳稳的落下,等着它的主人进去。

门口梁上的引路灯已经昏黄的跃动的,但是院内的花草与水池等却早已不在了,兴许是一路行来匆忙,并没有携带,只轻装简行的带着一间屋子。

小人参也在屋里头,他本就法力微弱,眼下已经变成了参形,行走都不便。

但他一看含章被大妖怪们抬进来,便跌跌撞撞的卷在含章手边,因为已经现了原形,他此刻就连哭,都不能够了。

而含章还没等坚持到进屋,便浑身抽搐的醒来,全身痉挛的捂着肚子,神志不清的极度痛苦。

妖怪们担心极了,只能先把含章安置在庭院中的小榻上。

老龟的手都在抖,“糟,糟了!公子被雷劫劈中,动了胎气,这是要,要,要……”

不必他说,众妖也知晓了。

人生娃娃更是浑身一顿,在这个紧要的关节,他的小主人却要出世了!不知公子能不能熬过去。

想罢,人参娃娃便一咬牙,拿出自己如玉的妖丹来,直接碾成粉,趁着含章神志不清的时刻,给他服了下去,随即,自己便肉眼可见的萎靡下去,再也支撑不住,寻到院中的一堆土里,僵硬了身躯,变成了一颗普通的干瘪人参。

津水的妖怪们见状,叹口气,也无可奈何。

含章这时候,才稍稍清醒过来,他只觉得浑身都痛,痛极了,如同剥骨抽筋似的。

腹中也一阵阵的紧缩,怕是要出世。

“公子,公子,您醒了!”

“公子,坚持住,我等誓死护佑公子安全。”

可是含章此刻却一脸大汗,虚弱的询问,“李,李孟津在哪?不要管我,快,快去找他。”

只是他话音刚落,腹中被雷劫所激的孩儿便剧烈的挣动着要出世。

天门骤然发力,朝着这处小院悍然劈下,竟比刚才的那些雷劫还要猛烈。

那样的强大,根本无法阻挡。

几个大妖见状,回身就冲向结界,老龟的目光在含章的肚子上一顿,心中忽然有些明白了。

“公子,你眼下已经失了神力,化成凡人,雷劫本应停息,但此刻却越加沉重,必是,必是要……”

含章低头看着自己隆起的腹部,他心中也明白了。

这,必是要来劈他的孩儿了。

小公子一脸的苦笑,他伸手颤抖着抚摸腹部。

“孩儿,你出世便要应劫而来么。”

巨雷滚滚而落,照亮了半个天空,雷光映着所有人的脸,眨眼就到眼前。

就在众妖决心以命来护佑这处小院的时候,一道血淋淋的影子倏忽的挡在结界之前,硬生生挨了一道雷。

那是一条只有森森白骨的巨龙。

雷劫击在龙骨之上,泛起耀眼的白光,劈的龙骨“咔咔”作响。

“大,大人,是大人吗!”

骨龙并不做声,随即凭借着强悍的身躯,游动着骨骼,顺着一道道雷鞭盘旋而上,冲着天门飞去。

含章躺在地上,仰头看着那具升空而去的白骨,心里疼痛的无法呼吸一般,眼泪都要流干了。

他知道,那就是李孟津。

只有其骨,可血肉无踪。

随即,巨大的疼痛淹没了他的意识,他就在这烽火狼烟的炼狱里,拼死来迎接一个新的生命。

骨龙一往无前的冲向天门,却被怒吼的巨雷劈的直直摔进废墟之中。

老龟仰头看着,最后喃喃的说道,“大人他,舍弃了人的身躯,重新化龙,奈何,人间的灵气已然稀薄,不能重塑血肉,只有其骨啊。”说罢,几个津水中的大妖对视一眼,他们从彼此的眼神中默默达成了共识。

老龟回头,对着已然痛到快要昏厥的含章说,“公子,此番,若大人不能成,龙门之下,我等是护不住这处院子的。”

他带着众妖上前拜礼,“愿公子延续津水血脉,福寿永昌。”

说罢,他们便转身,携着彼此,衣袂飞扬的飞到上空,吞吐出彼此灿烂的妖丹,伸手化了。

几颗千年的妖丹汇聚成灵气,穿越道道雷劫,汇聚在李孟津身边。

津水之上,所有开了灵智的水族,他们前赴后继的化作一道道脉脉灵气,在天门不断的撕扯之下,丝毫不动摇,皆朝着坠地的巨龙翩翩而去。

含章虽然闭着眼,但却仿佛依旧能看见,他只见往日那些熟悉的小妖们,都冒着头的朝他鞠躬告别,用的还是他课上教的人类的礼节规矩。

娃娃鱼眯着眼吹着笙,崩葫芦霸仰头敲着鼓,霸葫芦崩低眉提着灯,随风倒跳着新学不久的胡旋舞,倒随风闭目听着磬……

他们姿态各异,通通朝着津水之上汇聚成的一道灵脉轻巧飞去。

千百年刻苦修行一朝散尽,最后都化成寻常的鱼虾,从天上坠落下来,入水不见。

冥冥中,在一阵乐声中,又有津水的妖怪嗡嗡的说话声。

“津水众,在此,归还龙君大人先天气运。”

“归还先天灵物气运。”

含章甚至从中分辨出了小娃娃鱼的声音,“归还大人散给我们庸医修行的先天气运,希望重得气运后,不要再这么倒霉了吧……”

含章忽然忆起往日种种,廊前花池中的焦黑的鲤鱼,打赌永远都输的男人,确实,回头想过,李孟津处处倒霉。

他感觉轻飘飘的,在迷蒙中,含着泪,即哭又笑。

驺吾找寻半天,也只在一处废墟里寻到一丝大人的气息,跑去一看,没见到李孟津,倒是看到重伤落地的敖稷,还有抱着一双手,守在敖稷身边给他不断往嘴里塞药的胥见心。

驺吾一想,这两人都半死不活的,索性把这两人带回去,和公子一处,还安全些。

于是等他驮着两人飞跃在大地上时,仰头就见来自津水的那一条条浩瀚灵气。

胥见心还清醒,只是手伤了而已,所以此时最为惊异。

“这,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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