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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了一个屋子,单独给公子放书。
公子很喜欢,于是总在书屋里读书,他便枕在公子的膝上,听着“沙沙”的细碎翻书声,公子摸着他散乱的头发,就从自己的头上拔下一枚红珠簪,笑着给他盘了头发。
长久的相处中,公子给他读书,还教他识字作诗。
岁月静好。
他期盼这样的日子能一直过下去,但天不遂愿,他有了人心,他的天劫到了。
寒夜中,他仓惶出逃,远离小屋,逃进山中。
天上的雷“轰隆隆”的炸开,劈倒了半边山,他被劈得浑身是伤,拼死维护的人皮早就溃散,他现出原形。
人面长臂、黑身有毛而反踵。
只剩下一张残损的英俊的人脸,依稀能辨别出他的身份。
太饿了,灵气早就耗尽,他太饿了,于是饥不择食,无论什么,只要有血肉,便抓来吃。
直到他混沌的神志,听到一声恐惧的喊叫。
他满嘴獠牙,嚼着模糊的心肝,手拿着新鲜的血躯。
电光一闪,回头之际,他看见了极度惊恐的公子,公子提着灯,像是冒着雷雨出来寻他的。
可此刻,公子就像是那些山下驱赶他的人一样惊慌害怕。
不,比之更甚,公子青白着脸,转身吐了,而后疯狂往山下跑。
雷劫过后,他在半山的小屋中,等了又等,就像在桥下的石洞中一样。
可公子再也没回来。
最后,他只能带着公子给的红珠簪子,顺着气息到人间去,茫茫人海中,他找到了公子。
公子瘦了很多,总是沉默不语。
公子有了妻儿,住在明亮宽敞的大宅子里。
妻子很美丽,他自惭形秽,不敢再现身了,只敢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远远的看着。
于是他又回到了桥下石洞,有时候公子会走过小桥,他只要远远的听到脚步声,就能认得出来。
春夏秋冬,他重新开始了长长久久的等待,漫漫无边的等待。
李孟津历经到这里,就已经渐渐现出了凶性,白玉京中的天上早已乌云密布,风雷大作,俨然快要大雨倾盆。
胥见心一直在一处小屋中给敖稷养伤,敖稷还不能下床,身上的伤也需要稳定的灵气,可忽然间白玉京中风云大乱,骇人极了。
“怎么回事?这龙君大人又被雷劈了还是过龙门呢!”
胥见心死死扶着敖稷,施法定下几张符,希冀能定住白玉京中的□□的灵气,但未果,最后还是敖稷化成了蛟身,缠住他钻进了一处水塘中暂避。
“不可能是过龙门,只不过大人他不知为何神魂动摇!”
两人苦苦支撑,而他们口中的龙君大人依旧在梦中。
等待没有尽头,但人的寿命有尽头,天灾人祸,总是不断。
城中瘟疫,大乱。
他担心公子,便日日去瞧,还摘些山上的草药悄悄送进府中。
只是,公子的府上还是染了瘟疫,先得病的是公子的小儿子,公子带着他到处求医问药,无果,最后甚至连自己都病倒了。
阖府上下,生死挣扎。
他看着公子渐渐虚弱,渐渐枯槁,心如刀绞。
他死死的咬着牙,谁叫自己长了一颗人心呢,疼起来,要人命。
比雷劫都疼,比什么都疼。
于是他开始到处找药,到处问医,直到,他在山上的书屋中,看到了一本书。
书上言:山魈者,浑身血肉入药,可治百病。
他笑了,而后好生收拾了屋子,取来黄铜锁,扣紧了书屋门扉,下山去了。
府州大疫,但公子一家却奇迹的挺了过来,仿佛一夜之间便都好了,不论是夫人幼子,还是奴仆丫鬟。
公子心中不安,来回询问,小儿子却说,喝了汤,自己就舒服了。
公子起身,往灶房去看,却见灶房干干净净的,没什么异常。
只是,看着那一大锅浓汤,他心中不知为何一紧。
这时候小儿子好奇的跑进来,他正端着汤碗。
“爹,这汤里怎么有颗红珠子?硌牙。”公子浑身一僵,而后猛转身,瞪着赤红的眼睛,盯着那可小孩捏在手中的发簪红珠。
书屋中的书,他尽看过……
最后,朝廷派人来治疫病,太医也来了不少,他们造册统计人口,又挨家查探病情。
敲门到一处大户人家,却没人开门,县衙的差役说这是张公子的大院,也是一方有名的文人雅客,呀速速救治才行。
可等他们自行开门进去,却登时都吓得傻眼了。
偌大的精致宅院中,到处鲜血淋漓,竟没一个活人,不论男女老少,全都死状凄惨。
尽皆被人剖开了胸腹,像是谁在找什么东西。
衙役惊骇的走到正屋中,开门就见一个漆黑的人影呼啸着扑面而来。
那东西人身,却长着一队弯曲的黑角,且四肢化兽,双目赤红,唯独口中衔着一枚红珠。
人魔,以人身恶念化魔,执念不休,不得轮回。
之后,这一带,总有传言,山中有怪,引人归巢,而后剖腹翻肠,不得某物,怒而生食之。
李孟津附身的这人,最后化作飘魂,一直跟在那公子身边,目睹他疯魔之后剖杀全家,目睹他化魔吃人。
而这一直面目模糊的公子,在李孟津眼中,渐渐和心中那个身影重合了。
他只觉得喉结之下剧痛,有什么东西尖锐的刺破他坚硬的身躯,长了出来。
龙君再也经受不住这梦中的感触,狂怒而起,他这样庞大霸道的魂魄发作起来,这梦境当即便碎了。
巨龙在池底睁眼,而后浑身法力暴动,翻江倒海,他不知被什么激出了凶性,怒吼之间,险些要摧垮了龙池与白玉京。
敖稷还伤势未愈,抱着胥见心再也坚持不住,两人被旋起的飓风刮得到处乱砸,敖稷也都用自己的蛟身垫在下边,给胥见心挡了。
胥见心看大太子直吐血,便骂骂咧咧,“这龙,疯了吗!咱们快想办法从这里出去,要死人了!”
没等两人研究怎么出白玉京,他俩便冷不防的被抛出了这里。
确切的说,是所有的活物,都被抛出了白玉京。
两人晕头晕脑的落在一处山林中,抬眼间只见龙君也飞出来,咆哮着不知往何处去了。
天上阴云密布,一眨眼的功夫,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胥见心被大雨浇着,满脸的官司。
“妖怪是不是都有疯病,脑子不好,时不时要发作一番!”
敖稷心累,“快闭嘴吧你。”
喘了几口气,胥见心咬牙拽大太子,“走,去看看,别死人才好。”
胥见心吐了口血,半拽着在白玉京中磕的浑身掉鳞的敖稷往龙君的方向去了。
边走,胥见心边骂骂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