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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霁却抱着肩膀倚在门口,始终冷眼旁观。
他在此前无数次渴求这个画面能快点到来,届时他必定使出浑身解数,伪装成最深情、最称职的伴侣为阮栩谦送终。
可是当这一幕成真时,傅初霁却蓦然想起自己的母亲。
他甚至没来得及见到傅清月最后一面,只记得当时阮栩谦对他说傅清月难忍毒瘾,在他们的老房子里自杀了,可实际上是傅清月刚刚离世半小时,就被阮栩谦下令送去火化,根本不给傅初霁反应的机会。
倘若真的有人愿意告诉他母亲去世的消息,他一路从市北跑回市南,就算跑到双脚流血,喉咙嘶哑,终归是能见到母亲的尸体。
这些年,只要一想到傅清月临死都不得安生,傅初霁的恨意便如同野草一般在心底疯长,在阮栩谦的恶意煽动下淹没他的良心。
阮栩谦把他当作母亲的接班人,教他心狠手辣,教他左右逢源,却唯独不教他慈悲为怀、感恩众生。
直到病房内再次恢复平静,阮栩谦硬生生吊着一口气挺了过来。
医生擦去一头冷汗,着急道:“老爷子怕是撑不到小少爷过来了。”
“没关系,灯灯的学校离这儿近,很快就能到了。”
傅初霁对他们温柔地笑了笑,向病床边徐步走来。
都到了人命关天这种节骨眼上了,阮家夫人还有心思笑得出来,弄得几位医护人员心里直发毛。
他们忌惮这位即将掌控医院最大股份的新股东,没有再多说什么,很快就疾步离去。
病房内安静到落针可闻,只剩下阮栩谦急促的呼吸声。
傅初霁坐到病床边,握住老爷子骨瘦如柴的手,他为了能听清阮栩谦虚弱的话语,特地弯下腰,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被子上。
他恨不得将长发变成索命的绳索,让阮栩谦不得好死才行。
老爷子咽下几口唾液,似乎是想在弥留之际多说几句心里话:“你像你母亲,漂亮,温柔,爱笑。”
傅初霁听闻此言,立刻舒展开眉头,对阮栩谦弯起眼眸,淡淡笑道:“您爱过她吗?”
阮栩谦嘴唇抖动了几下, 颤声撒谎:“……爱过,但是我有愧于她,还没来得及娶她,她就过世了。”
“可是你为了得到我的母亲,逼着她吸毒,逼着她留在你的身边,你甚至利用她的身体为你在人际关系中谋取利益,你用爱的名义绑架她一生,这也算得上是爱吗?”傅初霁把阮栩谦的手搁置在被子上,继续笑着,“你也口口声声说过爱我,可是你却指挥我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甚至还逼得一对情侣跳楼自杀,如果这是爱的话,那你对灯灯的感情也算得上是爱吗?”
阮栩谦瞬间变了脸色,颤抖着嘴唇想要辩解什么,但傅初霁很快打断他:“我像我母亲一样,一辈子当你借刀杀人的工具,你的手倒是干净得很,只有我和母亲是脏的。”
“咳咳……咳……”阮栩谦情绪激动,不由得咳嗽起来,压根无法相信曾经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妻子怎会变得如此陌生。
“难道我没有把你养大成人吗?我没有在你的身上倾注心血吗?清月的去世我也有一部分责任,但我一直在尽力补偿你,给你家的温暖,灯灯又何尝不是把你当成亲哥哥看待?”
“我很感谢你培养我长大,这份恩情我会当牛做马还回来,但是我恨你。”傅初霁直起腰来,动作悠闲地拢起长发,搭在右肩上慢慢编成麻花辫。
阮栩谦紧闭饱含痛苦的双眼,哑声道:“你别恨灯灯就行。”
“我不恨他,我爱他。”傅初霁笑意愈深,本来低沉的嗓音拔高了几度,在阮栩谦震惊的目光中诉说愉悦心情,“我脏了没关系,我会把灯灯养得干干净净,他的第一次和以后的每一次都会是我的。我不像你,说爱却不是爱,我说爱他,就会一辈子永远爱他。”
阮栩谦处心积虑一辈子,打死他都想不到,自己在弥留之际还能从傅初霁口中听到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告白。
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本就是吊着一口气等着看阮灯最后一眼,这下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怒吼着说:“你!你竟然……咳咳……你这个禽兽不如的变态!你不能碰我的孩子!亏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咳咳咳……我真是瞎了眼……”
阮栩谦由于情绪悲愤,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很快就吐出一大滩鲜血。
傅初霁站在床边无动于衷,没有按下呼叫器,任由他在病床上饱受煎熬。
阮灯正上着课,专业课老师突然被人叫出去。
他心头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没过几秒罗屹就出现在门口,不顾同学们的目光,大声招呼他:“小少爷!快来!”
阮灯心头“咯噔”一声,心跳猛然加速起来,他连课本都没来得及收拾,跟着另外几人向楼下奔去。
罗屹拥着他上车,一脚踩下油门,喘着粗气说:“阮总还吊着最后一口气儿,就等着见你了,老傅在病房守着呢,但是你要做好见不到阮总最后一面的准备。”
“好,我知道了。”阮灯努力稳住呼吸,脊背上的冷汗很快将卫衣浸透。
轿车虽然成功驶出校门,但是堵在了下班高峰期的路上。
罗屹正在脑中搜寻最快的解决方案,阮灯想都没想,直接敞开车门向外跑去:“别管我了,我自己跑过去!”
他着急喊道:“小少爷!少……”
阮灯根本来不及听他的呼唤,烈风变成无情的刀子剜在他身上,刺得他皮肤生疼,他刚跑出去没几步就因为腿软摔倒在地,但还是爬起来向着医院的方向奋力奔跑。
罗屹向副驾驶座的保镖交代下几句话,迅速打开车门追了出去。
晚高峰期的市中心街上满是行人,但也好过坐在车里干等。
阮灯一路上跑得心脏快要爆炸,用十分钟的时间赶到医院楼下,刚好碰上一台快要关门的电梯。
他在电梯里气都没喘匀,到达楼层后头晕脑胀地冲出去,刚一跑到病房门口,就听见屋内传来傅初霁的哭声,以及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
“爸爸!”
阮灯看到父亲半边肩膀都是咳出来的鲜血,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他一下子扑倒在阮栩谦的病床前,紧紧握住他干瘦的手:“爸爸,我来了,您好好看着我,别睡,爸爸,呜呜呜……”
阮栩谦瞪着一双充满红血丝的可怖双眼,颤颤巍巍地举着右手,一直在空中指点着傅初霁站在床尾的身形。
他颤抖着双唇,却说不出囫囵话来,只有口中“嗯嗯啊啊”不成句的语调。
“爸爸,您想说什么?”阮灯哭得双眼模糊,俯下身想要听父亲讲话。
就在他凑上前时,阮栩谦伸出被他身体挡住的左手,颤抖着往他手心里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