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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言要把他从谷底拉起的人,最终却松开了他的手。
她走得干干净净,似乎什么都没留给他。
夏油杰脸上的笑意已经全部敛起,表情冷倦。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就连呼吸也抑制不住地有些颤抖。
他曾经将遥不可及的月亮拥在怀里。
可现在,月亮又回到了属于她自己的天上。
悔恨、痛苦、疲惫……无数种情感掺杂在一起,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拉拽着他往下沉。
他已经没有余力去思考别的事了。
他甚至产生了一个荒唐且疯狂的念头。
“……你说,我要是诅咒了她会怎么样呢?”
家入硝子弹烟灰的动作一顿。
她看向一旁表情略显恍惚的同期,淡声:“那会比下地狱更加让她痛苦。”
让一个想要拯救生命的人,违背自己的意愿成为吃人的怪物。
——那只会比死亡更叫她厌恶与恐惧。
夏油杰看着手中香烟。
然后,他低头凑到唇边,轻轻吸了一口。
烟草的味道争先恐后地涌入肺部。
长长的额发滑落下来,遮挡住了他眸底情绪。
家入硝子只能看见他英挺的鼻梁,听见他像是被尼古丁熏染了一样,略带沙哑的嗓音:
“开玩笑的。”
夏油杰知道,小林郁是零咒力的体质。
力量也很特殊。
大概连诅咒也束缚不了她吧。
来的时候干干净净,走的时候也干干净净。
他嘴角笑容不禁愈发苦涩。
日头渐渐更盛了。
热浪一阵接一阵地翻涌而来。
蝉鸣愈发聒噪。
家入硝子盯着灿烂的阳光,闭了闭眼。
正在这时,夏油杰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低头随意看了一眼,又重新塞了进去。
“悟找我。”
夏油杰晃了晃手中的烟,表情已经重新恢复平静。
他笑笑:“我先走了。”
家入硝子注视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转头,眯着眼睛,继续盯着走廊外的景色发呆。
直至手指传来一点灼烧感。
她垂眸一瞧,才发现是烟已经不知何时燃到了指根。
她不怎么在意地掐灭了烟头。
然后,靠着墙坐了下来。
地板很烫。
家入硝子却像感觉不到似的,依然看着那被阳光晒得碧绿的叶片。
跟小林郁的眼睛颜色很像。
那天小林郁转学,家入硝子初次在宿舍见到她的时候,第一眼注意到的,其实是她的眼睛。
苍翠的、像是林海一般,富有生机的颜色。
作为极其稀少的、掌握了反转术式的同时又能治疗他人的咒术师,家入硝子是医疗室的常客。
不止局限于高专,受了伤的咒术师大多都会送入这里的医疗室。
救得了的、救不了的;沾满血迹的伤口,灰败青白的尸体,在这间不大的房间内,人的生命就这样迎来死神的宣判。
很多人都只知道家入硝子被保护得很好,却也下意识忽略了一件事。
——她见过的、接触到的死亡,同样不亚于一线的咒术师。
甚至,那些人就是在她的手上,或是迎来希望,又或者就这样变成了一具不会再哭、也不会再笑的尸体。
家入硝子不喜欢死气沉沉的颜色。
也不喜欢由自己来宣判一个人的生死。
但是,她是咒术师。
她必须得担负起咒术师的责任。
她同样也在以她的方式战斗。
就像今天,家入硝子还得再去一趟伏黑家。
伏黑惠很聪明,用来搪塞津美纪的借口,大概是瞒不了他的。
伏黑惠也很执着,锲而不舍地追问着姐姐的下落。
……所以,家入硝子不得不又一次地担负起她的责任,向他人宣告生死。
家入硝子屈起膝盖,慢慢捂住了脸。
要是,能早一点告诉她,她的眼睛颜色很漂亮就好了。
-
五条悟约的会面地点是在一家甜品店。
夏油杰到的时候,五条悟面前已经摆了一个巨大的芭菲塔。
甜腻乳白的奶油堆了一层又一层,黑色的巧克力酱淋透了奶油,最上面还堆两颗大大的香草冰激凌球。
……好腻。
夏油杰光是看一眼,就觉得喉咙里糊满了甜腻的糖霜。
他收回视线,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率先打起了招呼:“悟。”
五条悟应了一声,从芭菲塔中抬起头,唇角还沾着一点奶油。
“杰,你要来一份吗?”
“不,谢了。”夏油杰微不可查地一皱眉,敬谢不敏。
“是吗?这家店里的芭菲可是招牌中的招牌,杰,你现在不吃以后绝对会后悔的啦。”五条悟随口回道。
夏油杰垂着眼,轻笑了一下。
他单刀直入:“你今天特地把我约出来,应该是有事要说吧?”
五条悟这才从芭菲塔上移开眼。
甜品店内的空调冷气打得很足,盛夏的炽烈似乎被一堵玻璃墙被完全挡在了屋外。
五条悟沉默一会儿,再开口时,清冽嗓音陡然沉了下来:“我留着那些烂橘子的命,是因为还不到杀他们的时候。”
夏油杰没什么意外地看他。
五条悟拉下半截墨镜,显露在外的眉眼不复以往的轻佻随性,而是写满了认真之色。
“我要重构咒术界。”
“在此之前,我需要强大的、靠得住的同伴。”
“毕业后,我会留任高专成为教师,去培养新一代的咒术师。”
六眼神子的眸光熠熠生辉。
“杰,你得帮我。”
夏油杰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指节。
他扭头,看着墙外景色,只觉得今年夏天出乎寻常的热。
恍惚间,夏油杰想起了转学那天的新干线上,红发少女对他说的话。
她说,他很适合教书。
当时他不置可否。
但既然她这样觉得,也许,试试也不赖。
夏油杰收回视线,阖上眼。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滑出喉咙:“……好。”
-
2009年春。
正是樱花绽放的季节。
满地落英,粉白铺满了校园的每一寸角落。
夜蛾正道给三个学生颁发毕业证书。
七海建人被灰原雄硬生生拖了过去,给前辈们送上花束。
他其实不太想干这件事。
因为某个白毛学长真的很麻烦。
而麻烦的白毛学长盯着手里那束花,不负众望地开口:“七海海,原来你这么舍不得我吗?不过不用太伤心,我还是会留在高专的喔。”
“毕竟,世界上的教师队伍里可不能缺了我这么优秀的人。”
五条悟笑嘻嘻地揽过七海建